这话说的有些矛盾,侯易铭有些听不太懂。
而沈瑟也觉得自己说不明白。
因为那种感觉,是真的说不出来的。
从小到大,除了母亲之外,她觉得曾经离她的心最近的人,似乎只有程绍仲。
在他面前,她可以不去揣摩人心,也不必装作多开朗活泼,可以把最真率的一面表现出来,因为她知道,他会包容她的一切,让她把从小在家庭、在父亲那一方失去的所有,都发泄和弥补回来。
而且,她也不必在意他对她的看法,因为他们是同一种人,都是不幸的人,都是人生当中有过缺憾的人,所以在一起的时候,她不用为自己的原生背景感到束手束脚和自卑,而她也总认为,他可以理解她的心情,那些不足为外人的,甚至包含阴暗面的东西,她能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这样复杂又错乱的感觉,曾经沈瑟被困在那段感情中时,是察觉不出来的。
只有当她真正离开程绍仲,她才能感受到生活和人生的改变。
离开了程绍仲,她不再是任性和不懂事的那一个,她必须得变得独立,坚强,包容,善解人意,那样才能得到别人的喜欢。
离开了程绍仲,她的心事就再也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因为她知道,谁也帮不了她,反而会因为预期的差距,对她产生什么看法。
离开了程绍仲……她似乎,不再想去爱一个人了。
嗯,就是不太想了,她觉得自己一个人生活也挺好的。
别人进不到她的心里,她也不想去窥探别人的内心,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一辈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努力笑了笑,沈瑟继续说道:“侯检,你这个人,是真的很好。但是我也曾经跟你说过,我承受不起你的好。那不是托辞,是我的真心话。你适合找个跟你门当户对的女围长大的人,会生活的特别纯粹,特别幸福。每次我跟你在一块的时候,虽然总是感觉被照顾,可我会觉得有些不太自在。而我也没有信心,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对你完全敞开心扉。没有办法做到坦诚相待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携手共度一生呢?”
侯易铭看着她眼里的苍凉和自嘲,第一次发现,原来沈瑟,她想的这样长远,这样深刻。
一直以来,他总以为自己是想的比较多的那一方,而沈瑟就像是个小女孩一样,被动地跟着他的脚步。
他有信心掌控两个人这段关系,也相信总有一天,沈瑟会被他的追求感动,投入他的怀抱。
但原来,是他一直没有看透她吗?
两人面前的咖啡慢慢变凉,可是谁都没有动过。
沈瑟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侯易铭也是个骄傲的人,她说得这么清楚了,他应该也都明白了,之后也会放手。
起身离开之前,她对侯易铭说,如果他朋友的房子需要用,她会立马腾出来。
侯易铭缓缓摇头道:“你不用跟我算的这么清楚。况且你没有占我什么便宜,房租都是按照市价给的。”
沈瑟想想,便换了种提议:“那我给房子里添置一些家具和电器吧,算是我的感谢。之前让你帮那么多忙,我真的很不好意思。”
侯易铭这段时间听了沈瑟太多的感谢,以至于到现在,他都有些搞不清楚,他到底帮她什么了,到底给过她什么了。
偶尔一起吃饭的谈笑?打一通电话借用朋友的一套房子?还是偶然心血来潮,去到她的单位,接她回家一次?
甚至于连请她去看趟电影,也从来没有实现过。
他想不清楚,便问了沈瑟。
谁知道沈瑟轻轻笑了笑,回答:“因为你对我很好,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用什么方式。对我好的人,我都会记在心里很久很久,并且尽我所能去报答。”
侯易铭蓦地觉得有些可笑:“你是根本没打算接受我,不,我对你来说,连普通朋友都不如。”
所以才把就连朋友间相处都很正常发生的事情,看的这样刻意,算的这样分毫不差。
沈瑟低头搅了一下杯中的咖啡,低声说:“我就是这样的性格。我一点都不愿意多占别人的好处,多接受了一点,都会到寝食难安的地步。这样的敏感,其实很少被人发现,是侯检你太聪明了,我瞒不过你。”
侯易铭心里憋得发慌,但是对沈瑟,他又发不出脾气,于是只能压抑着声音问道:“跟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吗?”
沈瑟抬头看向他,眉目间像是多了些深思,但语气还是很平静的:“你今天对他好像格外感兴趣。不过我可以回答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好像没有敏感到这个地步,他给我钱,我就要,他给我大房子,我就搬进去住,甚至连我找到工作都是因为他。可那个时候,我竟然没想过要还给他。”
是啊,为什么从来没想过要还呢……
侯易铭算是彻底清楚,他跟沈瑟那个心上人的差距在哪了。
他自认自己的条件不输任何人,也确信只要沈瑟跟他待的时间长了,会喜欢上他的。
可是也许从一开始,这项比赛就是不公平的。
他站在离沈瑟千里之外的地方,而那个人呢,或许离她的心只有一寸,两寸。
比赛的结果,也根本毋庸置疑。
侯易铭没什么话可说了,他已经确定,这段还没开始的爱情,注定要无疾而终。
沈瑟看出他的态度,释然的同时,心里还是存着愧疚。
尤其是今天看到了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