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天佑善人,赵琬珠却误打误撞交到了好运的,头一次出来交际就遇到了霍家的长房次子霍云翰,那时霍云翰发妻新丧,房里虽有两位姨太太,也是管不到他脚后跟的,这些年来在外面置了公馆,与赵琬珠形同夫妻。
霍云翰没有嫡出的儿女,姨太太生的几个孩子也相继夭折,家里只有一个庶出的女儿,赵琬珠这些却已经生过两儿一女,身份渐渐贵重起来,其实几年来霍家早就几番露出信息来,愿意接纳赵琬珠进门,谁知赵琬珠跟她外祖母一个脾气,进霍家门可以,可是姨太太她是不做的,要当,就当太太。
“表妹,你也是在这种人家长起来的,还不知道庶出的难处?儿子们倒还罢了,早晚能出去立一番事业,可是还有个女儿,总不能叫她因为出身带累一辈子!”赵琬珠说得头头是道,偏偏霍家又觉得赵琬珠一个舞女,做嫡妻太也不配,两下里倒僵住了。
周家虽然与霍家有血海深仇,周晓京在表姐的事情上却通达得很,赵琬珠又不是周家人,她是真心希望表姐能跟霍云翰有个好结果。况且周晓京接受了新式教育,本就不赞成表姐再去委曲求全地做人妾室,倒是很支持表姐的想法。
赵琬珠名份一直未定,好在她生性爽朗,从不将烦恼略萦心上,倒是今晚见周晓京愁眉不展,软语宽慰起表妹来。
周晓京一面将一盘盘点心狼吞虎咽地吃下去,一面把程曦辰如何引她去霍云帆的事务所找工作,又如何在半路上遇到郑恒山和纪佩佩夫妇,惹了一肚子恶气的事吐了个干干净净。
赵琬珠听罢,笑道:“依我说,你又没同霍五爷照面儿,这事儿也算不得如何呕人!程曦辰我又不是没见过,那个丫头啊,嘻嘻哈哈地毫无心机,她只是想着你喜欢做侦探,就荐你到那里去了,未必存着坏心!”赵琬珠并不知道周晓京与霍云帆那段往事,这是周晓京心底的秘密,即使对她一向信任的表姐,也从不吐露,往事如烟,这样的感情是要装在水晶瓶里,如仰视星辰般去看的。
赵琬珠娓娓道:“你老大不高兴的来了,还不是因为遇见了郑恒山!”就在这时,不知哪里传来的“扑通”一声闷响,赵琬珠抬起头来唤人,问是怎么回事,阿琴过来回道:“没什么,不知是哪位客人掉在地上东西了!”
赵琬珠才又转过脸来说话:“客人喝了酒就爱胡闹——唉,咱们还是说正经的,你当初跟郑恒山怎么没修成正果?我看他也不错啦,浦江除了一个钟鸣鼎食霍家,也就数郑家了!”
周晓京打断赵琬珠:“表姐你知道什么?我才不在乎郑恒山呢!”
“不在乎?我只知道我的表妹眼高于顶,这些年来,好像只跟郑恒山谈过几天恋爱!”赵琬珠笑眯眯道。
埃克塞特大学的浦江校友中五六个人,与周晓京关系不大好的,也只有郑恒山纪佩佩夫妇,纪佩佩一想到在学校处处被周晓京比下去,就恨得牙痒痒,对周晓京自是连提也不愿提,其余的几人,当然更不会提霍云帆和周晓京的那段往事,故而浦江八卦小报虽多,竟无人知道霍家五少爷和周家二小姐先前这段纠葛的。
“其实,我哪里是真的要跟郑恒山谈恋爱,不过是想气气某个人!”周晓京胸口堵得厉害,喝干了两杯醇香的博若莱红葡萄酒,从法国的酒庄里运过来的,拿酒一盖脸,悠悠地道出心里话。
“气......人!气谁?”赵琬珠心眼儿四清六活,一听就知道表妹另有隐情。
“我哪里是真的跟郑恒山谈恋爱的......那时候吧,有一个人,他说爱我,我也......呵呵,可是他明知我们俩......唉,他却瞒着我,你说可恶不可恶!后来还是郑恒山告诉我的——唉,都怪我从小跟父母在北京住的日子多,竟不知道他的底细!”周晓京恹恹不欢,饶是赵琬珠长了一万个心眼子,也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可是我听程曦辰说,你跟郑恒山一起吃饭,还出去散过步......”
“是啊,”周晓京满不在乎道,“可那又能怎样呢?他连我一根手指头都没碰着!”
“什么?”赵琬珠惊了个绝倒,好像才刚刚认识这位表妹似的。
赵琬珠最是个精于人情世故的,见垂下头周晓京半日不语,显是不愿再提,便不再询问周晓京以前的事,喜滋滋道:“你今儿来得巧了,我这里倒给你准备了一个绝好的节目,你想都想不到的!”
周晓京没精打采地问道:“什么节目?”
赵琬珠笑道:“浦江最红的歌女表演给你看,你喜不喜欢?”
“最红的......”周晓京道,“乔安琪?不会吧!”
“我就说我表妹早晚能成名侦探吧!一猜就着!”赵琬珠扬扬得意道,脖子里一颗高贵冷艳的鸡心闪闪烁烁,闪作一片晶莹,说着,已经招手叫了人过来,去请乔安琪。
周晓京惊讶地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乔安琪?乔安琪!你没弄错吧?表姐!她肯到这儿来工作?”
乔安琪是浦江有名的□□女,这年头连大总统都风水轮流转,浦江人可以不知道谁当大总统,却不能不认得乔安琪!
她不仅容貌倾城,且歌舞俱佳,待人接物又圆融变通,在浦江最大的几家夜总会中可谓左右逢源,听说最近还有唱片公司要为她灌唱片,大家都风传,她以后大概也不必再抛头露面,就可以坐在家里流水似的收钱了。
赵琬珠的“江畔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