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枝并蒂莲,一半殷红似血,一半洁白如雪,它们的花梗相连,就仿若一双绝世佳人,背靠背悄然静立。
越是离得近,就越是能嗅到它们散发出来的芬芳,无比清净,无比幽静……
徐子青站在白玉池旁,却没有伸手去触碰。
但他的心中却确信无疑,的确是这一对莲花在召唤着他,促使他一直在这传承之地中前行——不错,在此处吸引着他的,并不是那所谓的上古传承,而是一道似有若无、却分明传达到他是海中的呼唤。
只是,这一对并蒂莲呼唤他作甚?
他心里不解,再仔细看并蒂莲时,也未尝没有疑惑……和些许戒备。
正在徐子青犹豫时,后方忽然传来一阵纷扰。
有一道极强的劲力极快逼来,竟是眨眼间就到了徐子青的后方!
徐子青刚要回头迎战,已是有一只手从侧方探来,点出一道剑气,直把那劲力打散了!
是云冽出了手。
徐子青眉头一皱,是何人在后方偷袭?
他便转头看去,只见到接二连三好几道攻势急速而来,那森蓝的光团饱含杀机,居然每一击都对准他周身薄弱之处,像是要将他毙于其下!
若是只有徐子青一人,他纵是反应过来,也难以完全抵挡。
只因来偷袭之人,正是仅剩下的那位金丹真人。
他方才分明还在前方犹豫于离尘丹,这时却已来到了此处,反而向他出手。
只是徐子青来不及多想,张口吐出一团青光,先撞上一道劲力,炸得巨响。余下几个森蓝光团便被云冽拂袖绞碎,一丝儿也不曾留下。
险些被这偷袭弄得重伤,徐子青自然很是不快,眼里亦闪过怒色。
然而那金丹真人却并无悔意,只冷哼一声,喝道:“小辈,莫抢道爷的天缘,当心吃不下去,倒给噎死了!”
不过他虽是如此说,神情却并不轻慢,而是十分忌惮。
以他的力量,对上徐子青自无问题,可是一旦对上云冽,那些力量就皆如泥牛入海,变得毫无消息了。
徐子青一转念,便知此人为何如此。
这金丹真人应是好容易克服心障、选了来寻找传承之物,结果正走到尽头,就见到一青衣少年站在白玉池边,俯身仿佛要触碰何物,旁边更有数人护持……那一刹,他便以为这行人寻到了传承之物,正要让那徐子青接受传承,才会这般大怒出手,毫不顾忌。
推知之后,徐子青真是哭笑不得。
要说他对罗浮真人的传承全无兴致,倒也未必,只是他早已确信要修炼《万木种心大法》,根本不可能改修《罗浮真经》,故而即使真正拿到传承,也只是为了印证一二,并无全盘接受传承之意。
可现下这境况,便是他说出实言,这位双目泛红的金丹真人也未必肯信。
而今……只怕是要做过一场了。
徐子青心中一凛,立时将功法运转。
虽有师兄护持,但这位真人修为只在金丹初期,他若将容瑾放出,定是能够越阶而胜。只是眼下人多,他不欲及早暴露妖藤,就想要自己与他动手,也增补一番对敌的经验——与旁的金丹真人对战机会,于他而言也算难得。
徐子青手指在眉心一抹,指尖已捻住一根青光湛湛的细针,随后屈指一弹,便在他周身成就三百六十周天大阵之形,上头光芒吞吐,如若星辰摇光,隐隐已形成一种蓄力之势。
此为一种“假星之阵”,乃是上古传下的“周天星斗大阵”的一种变阵,也是副阵中的副阵。一旦形成,可使摆阵之物按星辰轨迹运转,渐渐在这假阵中蓄上一种假星之力……虽比不得真正星辰之力的厉害,可也能在短时间里让布阵之人力量大涨,阵法的威力也颇为不弱。
早在徐子青能将青云针划分千百之时,他已是心中生出一种明悟。
这青云针乃是他以木之道凝聚而成的神通雏形,若是要完满起来,必然要经过更多体悟。
在其上已有万木四季轮回生死的道理,但草木也能因日月星辰而生出变化,亦算是体悟之内,可以容纳其中。
故而徐子青就在一些阵法古籍中寻到了这一种阵法,布在他的青云针上,亦是将如今的青云针分化之数定在三百六十,此后一旦使出,皆不变动。
长此以往,青云针也能沾染星辰运转之理,同其中的木之道意相合,就能弥补其中的不足之处了。
眼下要同这位金丹真人作战,徐子青有心要将此阵印证一番,故而立刻使出,就使他的衣袂、长发尽皆浮动起来,整个人立在周天大阵之内,周身皆如星力牵引,生出了一种说不出的玄妙之感。
这一举动,登时让那金丹真人的面色一沉。
不得不说,这又是大宗门弟子与普通宗门弟子、散修之间的巨大差别。
五陵仙门内,无数典籍陈设,只消有足够功劳点,许多秘录珍藏都是应有尽有,不像宗外之人,哪怕经历千辛万苦,也未必能得到一本合适的功法……所以此中天差地别,着实一言难尽。
那金丹真人见到这一种精妙阵法中,眼中极快地闪过了一丝妒意。
若说平常,以他坚定的道心不至于只因此就有动摇。需知他一介散修能有今日成就,也是不知经历了多少险难。只是今日他连番做出取舍,舍弃的竟有许多都是他平日里无法想象的珍贵之物,渐渐就生出心障,直到后来离尘丹之事,才真正给他种下了一缕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