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起腰,累的已是满头大汗,一张脸红彤彤的,喘气也有些粗重。
骆玉湛紧握着的双拳隐隐泛着些青白,深深的吸口气又深深的吐口气,缓缓的回过头来看着沈妈妈,由于太过疼痛,几乎是一字一句的问道,“沈妈妈,你有多大的把握可以说服耶月天退兵?”
沈妈妈一身灰色长衫,身上无半点饰物,只是安静的立着,却让人感到一股尊贵之气。
她略一沉吟,低低的道,“如果他还是以前的他,我就有十足的把握,而现在……”
她眉头紧锁,目中多了几丝犹豫。
帝王之位向来布满着血腥与杀戮,一路走来,又有几个不变化的呢?又有几人还能保持着原来的性情呢?
所以她不敢保证,亦不想欺骗他们。
略一顿,她抬起头来,“不管有几分把握,都要试一试,不是吗?二爷?您已经没有退路了。”
骆玉湛心底微动,涌上一丝怒意,又见沈妈妈目中并无威胁之意,只是在简单的陈述一个事实,便觉是自己多想了,遂沉默了。
江意澜缓步上前,站在床边对骆玉湛道,“你先别想这些了,正儿八经的把伤治好了再说。”
沉思片刻,骆玉湛道,“没有时间了,沈妈妈,咱们必须尽快赶到边境去,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晚去一步,或许会死伤更多的人。”
沈妈妈面色凝重,沉声道,“如果因为我而让天下生灵涂炭,那就是我的罪过了,只希望天儿会适可而止。”
江意澜顿觉心头沉甸甸的,沉重的目光从骆玉湛身上转到沈妈妈身上,有心多说几句,却怎么都张不开口,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沉闷的气氛令人压抑的很,沈妈妈缓声道,“我去看看月笼的药熬得怎么样了。”
江意澜再去看骆玉湛,豆大的汗珠自他额上滑落下来,他的脸色愈发惨白了。
她弯腰坐在床上,抓住他的手,柔声道,“若是很疼,便叫出声来。”
骆玉湛伸出小手指在她手心里挠了挠,惨白如雪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虽然很疼,不过我还忍的住,由你陪着我,疼也是甜蜜的。”
江意澜想起车内那个偷吻,面色微红,嗔道,“受着伤还乱说话,对了,辛缘师太真的可靠吗?”
骆玉湛点头道,“辛缘师太为人正直,只要与她讲明利害,她定会帮咱们的。”
江意澜有些犹豫,但想想又没有别的法子,遂道,“晚上正好要剃度,我寻个机会与她谈一谈。”
“非要削发吗?”骆玉湛望向她那头乌黑的秀发,目含不舍。
江意澜道,“既然已经来了,那就做的更像一些吧,免得引人怀疑,反而坏了大事。”
“姑娘,药熬好了。”月笼端着盘子进来,放在桌上,端了药碗递到江意澜手里。
江意澜忙接过来,拿了勺子喂着骆玉湛将一大碗就喝下去。
月笼面带忧虑,在一旁轻声道,“姑娘,大夫给秋痕开的只有五服药,喝完就没了,可二爷的伤怕是好不了,那怎么办?”
江意澜将药碗递给她,捏着帕子替骆玉湛擦了擦嘴角,“这个我自有办法,你只管把剩下的药熬好,按时给二爷喝下。”
“是,姑娘。”月笼端着盘子出去,见沈妈妈挺身立在院中,面上神情悲戚,似是在想什么不开心的事。
月笼恐扰了她清净,便悄悄的去了隔壁的耳房。
骆玉湛喝了药,稍过片刻便睡着了,两条粗黑的眉毛紧紧的纠在一起,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江意澜安静的坐在床上,默默的看了一阵子,缓缓站起身,轻手轻脚的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