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爷子其实也难做。
一边是他的嫡亲长孙,这长孙自小无母。
一边是他的儿子,这儿子也曾是他的爱子。可张允中长大后,毕竟不像他小时候那般他们父子二人亲近。
但这些都不妨碍他爱子。
一头长孙,一头爱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选择哪个,伤害哪个,他心里都不会好受。
张允中和张修继现在的矛盾在于一个问题,那便是张允中等人说他偏颇。
他手负在身后,胡子吹起,愤慨得火焰飚飞:“我何时偏颇张修继啦!要知道,我开始也架着剑,要砍杀他!此事你们为何不提!”
他继续:“你等当时为藏宝图一事想讨个究竟,势要将致使图失窃之人大卸八块,我何曾不支持你们?”
“我不曾阻止干扰你们的决定,且提剑与你们一个阵营,如何有失公允,偏颇了谁?”
众人闭嘴,没有说话。
……
如今,时间到下午。
离之前发生的事,已过去一段时间。
此时此刻,曲高阳被请到厅堂里头坐。
张老爷子想到她之前在纠纷中还受了伤,特意请家里专诊的郎中,来给她诊治伤势。
曲高阳坐在梨花椅子里,被号脉诊治,张老爷子在一旁紧张地看,关切地道:“女娃,可感到哪里的伤势疼?”
曲高阳经过中午一事,原要离开。她本就只是过客,既然事情已经解决,她该道别。
可张老爷子两眼放光,如何都不让她离去,还请了大夫看她的伤势。
张老爷子关切地询问她的伤情,曲高阳十分受宠若惊,向他摆手,恭谨地赶忙道:“多些老先生关心,我一切无大碍。”
情况远不止如此。
曲高阳不仅留了下来,中午时,张老爷子高兴,还大手一挥,留了她吃午饭。
围在桌旁的有好几个人。餐桌上,五光十色、色味俱佳的菜肴色泽鲜丽,十分好看。再闻一闻,菜的香气四溢,惹人垂涎。更有那大鱼大肉的菜色,看起来十分丰盛。
但桌旁,一桌人心态各异。
早上还是你死我活,纠缠不休,中午却要在同一张桌上吃饭……张允中、张夫人和张修怀这顿饭吃得,也是十分堵心。
原来如今的张夫人,是张允中的继室。张允中与张夫人生有一子,就是早上的年轻男子,叫张修怀。
他们父亲、母亲、儿子在一起,相处和睦融洽,夫妻和睦,父慈子孝,仿佛只有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
与他们隔着关系的张修继,倒是显得插足不入,多余,不和谐。
只是如此,倒不至于让两方人关系僵至冰点、剑拔弩张。
他们过不去的是,张修继母亲之去世,与张继室及张允中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张修继失母之仇恨,让他们注定成不了和睦的一家人。
两方若不是一个身为儿子一个身为父亲,他们只怕早已短兵相接、有你无我了。更何况还有继室母子两人。
--
张老爷子从小抚养张修继,爷孙两在一起,祖孙情到底比旁的亲情亲厚些。
而张修继却因为张允中与原配一事,打小对男女之情便不甚喜爱,甚至冷漠孤寂。
如今他竟带一个活脱脱俊俏的女子回来,怎能不让张老爷子宝贝稀罕?
张老爷子请曲高阳吃了饭,还询问她许多有关家世的问题,家里几口人,父母现在可和乐安康,兄弟姐妹们都快乐活泼否……
诸如此类的问题,曲高阳敬重长者,他一问,她不会不理会,且还正襟危坐地作了回答。
至于答案到底有几分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她被问得头疼,暗暗对张修继道:“我只答应你来解释藏宝图一事,其余一切均与我无关,你怎能如此无耻,将你我扯上月老红线的关系。”
张修继当时正准备喝一口茶,他将茶杯盖子轻轻在杯口上划拉两下,低头吹杯子里的热茶:“不然你以为能轻易救得了你,保你安全?”
小啄一口,他悠悠道:“也就是有了我家祖父的尚方宝剑,他庇护你,你才能活着走出这道的门。毕竟家里还是老爷子说的算。”
曲高阳在心里把张修继骂了无数遍,果然人不可貌相。
再慵懒随意的人,也能是腹黑至极的主。
老爷子仍对曲高阳关怀备至,嘘寒问暖,一旁的张允中看不下了,十分不悦地从位置上拂袖而起:“父亲,难道藏宝图一事就这样算了吗?”
……终于又提到重头戏了。
曲高阳竖起耳朵听。
只听到张老爷子道:“那是何等的祸害,你又不是不懂,它能有多宝贝?按我说,失去就失去了,未必不是好事,要那劳什子的祸源根子做甚!”
张允中闻言,气得后牙槽紧紧咬着。
对张老爷子,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重言相向的。他转而对张修继道,愤怒不已:“你个逆子如此大逆不道,我是何等做虐才会出你个不孝子!为父当真宁愿从未生过你!”
张修继脸色亦是不好看,一阵后,他才道:“彼此彼此。”
张允中勃然大怒:“混账!”
“放肆!”张老爷子的声音紧随着中气十足地响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