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枫在宿舍收拾衣服,把床单被罩什么的都拆了下来,打算拿回姥姥家洗洗,可心里就是难受,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愣了一会儿,放下手里抓着的床单冲出宿舍。
她直接跑到教室后面,低头一看,垃圾桶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眼泪顺着的脸颊静静地淌,她盯着垃圾桶站了很久,想不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伸手抹了一把脸,慢慢的走出教室。
此后的几天她的心情都很差,像被乌云遮住了太阳,灰蒙蒙的,没有生气。
慢慢的她相通了,过去都是不值得惦念的,要向着未来。
这个暑假她帮着去地里除草,浇地,施肥,本来白皙干净的皮肤晒得红彤彤,好几处开始脱皮,疼得厉害,可她没有一句怨言,还是每天早起去地里劳动,一双手也因握锄头,打了好几个血泡,姥姥帮她用针挑破,刺骨的疼,可她还是咬着牙忍着,还笑着对姥姥说没事。
姥姥看着眼前瘦瘦小小的姑娘,一阵心疼,掉着眼泪说:“我们晚晚命真苦,从小就受了这么多委屈,让我怎么忍心呢。”
晚枫搂住老人的胳膊,轻晃着,把头搁在她的肩头,声音柔柔的,透着笑意,“姥姥,我没事,有您疼我就够了,我觉得很开心。”
老人用干裂如同老树皮般的手顺着她的头发,一声声叹息着。
后来的日子很快,课业不是很繁重,她依旧朋友很少,中考渐渐近了。
六月,这个小村子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黄土地被冲刷的沟沟渠渠,到处淌着泥水,还散发着泥土味。
晚枫坐在教室的窗前看雨,视线却没聚焦,眼神清清淡淡,有点儿发愣。
远处的校门边聚了好多人,都没有打伞,就在雨里淋着,时不时传来叫喊声,那声音里是十足的开心与激动。
张晚枫不在意,望着窗外的老杨树,今年抽了新芽,嫩绿的叶子长得郁郁葱葱,不看树皮的话都不知道它多苍老。片刻,她坐回座位,开始做新发的数学卷子,很难,好多不会,自己低着头琢磨。
渐渐的教室里人多了,有人坐在了她前面的座位上,晚枫没抬头,只当是其他同学,可那人的声音刺激了她的神经,面前的数字全成了密密麻麻的小黑点,什么都看不进去。
那人声音有点沙哑,还带着点打趣的意思,含着笑意,“张晚枫是不认识我了吗?”
半天,晚枫才抬起头看前面坐着的人,头发剪的更短了,耳朵都露着,额前也是空空的,没有了碎发,眼睛里全是笑,唇角轻扯,一直望着晚枫。
晚枫也呆呆的任由他看,不说话,感觉眼眶有点潮气,眨眨眼睛,轻声说道:“毕老师好。”声音细细的,小小的,很清淡,听不出什么感情,和年龄也不相符。
毕军想摸她的头发,手伸到半路又放了下来,收敛了笑意,询问道:“在做数学题啊,难不难?”
晚枫没说话,点了点头,低头看面前的试卷,眼泪有点不受控制,滴在了卷子上,她赶忙用手挡住,不让他看见。她听见凳子挪开的声音,抬头看,毕军已经站了起来,笑了一下,对她说:“好好学习。”
毕军回来两天,只是他们仅说的几句话,晚枫无法诉说思念,她知道他们终究没在一条路上,不敢存有幻想。
隔天下午毕军就要离开,好多人如送他,上次没有的告别,这次全都补上了。
晚枫没有靠近,就站在老杨树下看着他们,自己好像在另外的时间。还下着雨,好多同学在哭,吵吵闹闹的说着送别的话,最后还唱了吴奇隆的那首歌《祝你一路顺风》,稚气的歌声飘荡在雨里:
那一天知道你要走
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
当午夜的钟声
敲痛离别的心门
却打不开你深深的沉默
那一天送你送到最后
我们一句话也没有留
当拥挤的月台
挤痛送别的人们
却挤不掉我深深的离愁
我知道你有千言
你有万语
却不肯说出口
.......
晚枫就站在老杨树下穿过人群看着他,墨绿色的格子衬衣在视野里一点一点的消失,直到再也看不见,她也不想哭,只是不知何时衣领全都湿透了,可能是淋上雨。
她想这可能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也后悔没有好好和他告别,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说出口,喜欢的时候也没有好好的说句喜欢,全是遗憾。
在同学们回来之前晚枫就回了教室,静静地坐在座位上,李兰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问道:“晚晚,你怎么没去送毕老师啊?”
晚枫扯扯嘴角笑了一下,答道:“我刚才去了个厕所,没来得及。”
李兰兰的嘟着嘴说:“那太遗憾了,毕老师不会回来了,我们肯定再也见不到他了。”满脸的落寞,还带着哀伤。
她坐下挽着晚枫的胳膊,头靠在晚枫的肩膀上,嘟嘟囔囔的说:“你知道吗?晚晚,毕老师知道咱们好几个人不上学了,可伤心了。”
晚枫没说话,就听着她的声音,心里苦笑,其实这些同学辍学多多少少和毕军有些关系,他们看见了外面世界的美好,急着去追求,自然无心在学业上了。可这怪得了毕军吗?怪不了,谁也不能说他们的不对,就连张晚枫自己的心里,也不舍得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