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娘亲为何说要等爹爹,也不明白为何让我去找爹爹,我爹爹他为了保护皇上,中了淬了毒的利箭,也早已经不在了。娘亲如何等得?我又如何找得?
我便只问道,“娘亲,我要怎么做,才能救清胥师父?”
“你是我的孩子,可以穿过一切的屏障,进入他的神识,将他唤醒。只有你能无声无息的进入屏障而不会激怒恶兽。
所以你要尽快修到形神期,拥有仙者的神识,才能破除你身上的封印……”
“我身上的封印?什么封印?”
娘亲再没能回答。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模糊到最后,梦便醒了。这场梦让我实在辛苦,我躺在床上,神思愈发清明,再无睡意,索性披了件衣服走出屋去,迷迷怔怔间,却是走到了全园最高的亭子里。天星还未隐去,四处又极是安静,那喜欢在空中悬飞的定引花还伏在定引树上歇息,便知是还早。
凌晨微凉的风里,方才的那番长梦,仍在我脑子里呼呼荡荡。
我想我的确有点傻,因为我信这梦以为真,我信娘亲对我说的话,我信娘亲方才真是那般轻轻柔柔抚过我的额头,我信娘亲说清胥师父有危险!
我的清胥师父啊,我长到这般大,他都从没离我这么久过,他若是没有遇到危险,便就会早早过来将我和青山接回去,他若是没有遇到危险,便不会让我另拜一个师父。
忽的,肩上一暖。大师兄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面前,他将身上的黑色披风松松系在我身上,轻言道,“怎么这就起来了?也不多披上一件衣服?”大师兄为我系着颈带的双手微微发凉,手指掠过我颈间,让我一时有些赧然,“做梦了,有些睡不着。”顿了顿,又道,“大师兄,我什么时候才能修到形神期呢?”
“无须这般着急,你的资质甚高,若是提前修完成至期,便可潜心修炼形神期了,只是形神期满的时候很是危险,会有无可演算的天劫,故而很多凡子修炼的时候,常会放慢进修的速度将根基打牢,才敢迎接圆满承受天劫的时刻。”
想到她将要经历的九死一生,想到她将要经历的那一番无可演算的天劫,炎华轻轻拥住她,好似手下拥住的是许多轻软会飞的羽毛,轻一点怕拥不住,重一点怕散了开。炎华顿了顿,道,“你的天资至快只需四五年。只是,你无须这般,最好放缓速度,拖上个八年十载的,这样才有更多胜算。
还要四五年吗?清胥师父可能撑过?我没有对大师兄说我的梦境,免得大师兄为我烦忧。想着此番回去要好好问一问宵炼师父,看他能有什么办法没有。这样想过,心里稍稍一松,“大师兄,我想加紧些习练,你帮助我罢!”
“你还有许多时间,这事急不来。”正说着,便听见阿瑾肚里咕噜叫唤,笑道,“走吧,换件衣服梳洗梳洗,去吃早饭去。”
吃早饭的时候,不大能吃得下去。大师兄许是看我食欲不大好,便在中午的时候,于亭子里头设了小宴,还将几个师兄师姐也招呼了来。见了人多,我也略略得了些精神,只是头有些疼,饭菜用的很少。
炎华为阿瑾夹了几回菜,却发现她几乎没怎么动过饭菜,瞧了脸色像是不大好的样子,便拿了阿瑾的手来探了,见脉浮略紧,瞧着是风寒束表、营卫不达的样子,“你这是受了风寒。”说完便招呼了仙娥去熬药了。
我见大师兄竟将仙娥招了来,忙道,“别啊,我最怕喝药了,我下午蒙头睡一觉就好的。我从前都是这样的。”
在一旁吃饭的巫幸瞧着大师兄好像也太小题大做了些,他就瞧着阿瑾不像个娇生惯养的女娇娥,这一点点风寒,应是不妨事的,怎么大师兄这般重视?他瞧了瞧大师兄,又瞧了瞧阿瑾,最后瞧出了些端倪,他轻轻笑道,“大师兄,我这一早起来习练,现下也有些不得精神,你帮我瞧瞧,看我是不是也受了寒凉?”话刚说完他便有些后悔方才的调侃了,大师兄凉凉看他一眼道,“我看你这个症状需要这样治。”
于是吃过饭,他连小睡的时间都没有了,习练,习练,还是习练,他有些幽怨。习练的间隙,他靠着花树歇息,日光照在他的脸上,微微灼热,他低下头来看着手中跟了他许多年月的长剑,剑柄和吞口上镂着的神兽精雕在日光下晃的刺目,他闭了眼睛,忽然想起千把年前的那段江南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