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青春校园>寻君记>50.婚礼(1)

永成二年,八月初六,徐府。

徐云期昨夜没怎么睡好,平疏她们端着盥洗用具进来的时候,那门嘎吱一声响,她就已经睁开了眼。

接下来一排侍女鱼贯而入,服侍她起床,洗脸净面,平疏的指尖沾了些许散发着馥郁香气的头油香膏,抹在她乌黑长发之上。待洗漱好,穿上里里外外几层礼服,着青质连裳在内,头上配饰除了各式金银簪钗外,还在金银上饰有剔透琉璃,望之流光溢彩。

着装完毕,平疏和东菱二人开始往她面上添上精致妆容,先用细白滑腻的妆粉敷面,而后轻扫黛眉,眉色如望远山,再涂上用雕花象牙筒装着的口脂。用簪子勾上一点,均匀抹在唇上化开。

抬眼望铜镜里一扫,却好似换了一个人,“朱唇一点桃花殷”,一洗往日的清冷苍白。

大梁女子着妆,流行在额际贴上花钿,也称梅花妆,额际贴上五出花瓣的桃花状花钿,就好像是刻上去的一般。今日所有的妆粉首饰,都是特意为大婚打造的,东菱在盒子里选出一枚精美花钿,贴在徐云期额际,算是完成了最后一道上妆的步骤。

平疏和东菱相视一笑,“东菱姐姐好手艺。”东菱叹了一声,将手轻轻放在徐云期肩上,望着铜镜里端立着的人:“娘子今日当真是美甚,我一个妇人看了都差点要移不开眼去,今日娘子入肃王府,往后日子必会安乐和顺,深受夫君喜爱…”

徐云期还在发呆,哪里听进去了一言半语?她此时心乱如麻,心神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勉强笑着应了几句,从前从来没有想过,她的大婚之日,会是这样一番光景,要离开徐府,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从今天开始,她的名字就会一直和赵豫戈的并排在一起。

站起来穿上最外层的那套华服,花钗翟衣,宽大的广袖上衣,上面绣满了精美繁复的金雀纹路,这件华服穿在身上,再加上头上沉重的发饰,大约有十几斤重,如着厚重甲衣,头戴盔帽。

她觉得自己是上战场杀敌的,而不是去成婚的。

……

阿嫂傅雅一直握着她的手,话别许久,仔细叮嘱了许多。直到出了大门才松开,她在徐府众人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走上了马车。徐云期回头,阿兄阿嫂两人站在一众家仆、亲朋之间,她却一眼能看见他们,两人都通红了双目。

徐云期鼻间一酸,在空中朝他们虚拜了一下,随即低头钻入车内。

马车悠悠往肃王府方向驶去,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徐府丰厚的陪嫁物品装了满满当当一条长队,令人咂舌。一路上鼓乐齐鸣,道路两旁围满了看热闹的民众们,都面带新奇的喜悦。

肃王府此时八方宾客齐聚,因为这场婚事乃是圣上赐婚,不管其中有几多利益牵扯,肃王府都不得不重视。

时近黄昏,天边燃起火烧云,夕阳投射下来的光线穿过马车上的窗格缝隙,远处飞过一排寒鸦,在远处群山似的建筑顶端倏然而逝。

徐云期打开窗格,望向远处,悠远静谧之中,隐隐透露着一种凄厉的悲凉。

她侧耳倾听,有一道虚无渺远的曲声伴着洒落的夕光而来,她捕捉到那些零碎的音符,是一阵断断续续的琴音。

短歌轻吟,似断还续。

好像是特意在为她送别。

不知为何,从内心的至深处,徐云期对那道琴音生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未曾听过这支曲子,却依稀能感觉到这琴音的曲风和技法,和一个人的很像。

仔细一听,又好像和那人的完全不同,徐云期自嘲笑笑,抬手关上窗格。

马车缓缓前行,那道琴音也逐渐远逝,直到再也听不到了。

**

直到婚礼正式开始,在肃王府宽阔恢弘的庭院之中,徐云期一袭花钿翟衣,以羽扇遮面,伴随着耳边绵绵不绝的赞礼声,被侍女领着走上那条柔软的花毡。

四周宾客见到一身青衣的新妇被领了出来,顿时呼声四起。大家交头接耳,赞叹宫中赏赐的华美礼服,以及新妇的仪态风姿。

她垂目行走,姿态娴雅,双臂环绕两条似雾霭一般轻柔的披帛,行走之间,好似欲乘风归去。

她被领到了一个人面前,她用羽扇挡住脸,只能看到他的一双云纹锦靴,以及红色镶玄边的礼服下摆。

赵豫戈站立在那里,音调平稳,念完那一首催妆诗,一字一句,好似极为认真。

徐云期垂首听着,心里涌起一种细细碎碎的感慨,好像这样也没有那么不好,起码,这个人还是令人安心的,她在他面前,不用伪装,亦不用强颜欢笑。

他肩宽背阔,身躯魁伟,一袭宽大深红礼服随风翻涌,伸手到徐云期身前。她将自己白皙的一双手放了上去,与他麦色的手掌很是不同。两人携手,在众多宾客的欢呼声赞礼声中,踩上那方洒满了花瓣的花毡。

赵豫戈侧头又瞄了她一眼,她的黛眉弯弯,额际圆润饱满。徐云期不知道他在看自己,周围的声音让她有些不安,只是低头走着。

这条路还没走完,她忍不住飞快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眉眼含笑,不时朝宾客们点头致意,洒脱非常。

可只有她知道,他的手心里全是汗。

二人携手,沿着满地锦绣,缓步往新房走去。经过一盏盏悬挂在黑漆屋檐下的深红灯笼,肃王府的两名年长仆妇态度恭敬,领着徐云期先往新房去。赵豫戈则返回前庭继续陪同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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