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豫戈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他展颜一笑,“是真是假,到时夫人随我去那画舫上一观便知。”
徐云期将手里的那支木芙蓉放回瓶里,朝他笑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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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不知,青岚居的两个贴身侍女却知道,新婚的郎君和夫人,除了大婚的洞房花烛之夜,此后的每日都是分床而睡的。
一个睡床,一个睡榻,相安无事。
东菱和平疏都在心里暗自猜测,这是为何?这个念头在心里埋藏了许久,可谁也没有胆量开口去问。东菱每日清早入内收拾床榻,看到两床相隔甚远的寝被,都要在心里暗叹一声。这件事还要瞒住陈嬷,不然还不知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去。
这日清晨郎君早早起身,他动作轻缓,没有吵醒还在沉睡中的夫人,自己穿好衣裳出门来,到外间用罢早膳,转身带了门外候着的小厮近山和侍卫吴名出了门。
三人一前一后跨出了青岚居的门槛,赵豫戈突然停住了脚步,转头盯着近山,好像在思索着什么。半响,近山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将军,有何事吩咐?”
虽说如今已经回了长安,不过赵豫戈还在军中挂职,只不过是换成了禁卫军。近身仆下们还是习惯唤他将军。
赵豫戈摇摇头,转头欲走,走了两步又回头,“近山,你可知一般女子…都喜爱何物?”
他又皱眉想了一想,“可以用来消磨时日的最好。”
近山愣住,眼珠子转了转,“消磨时日…”他挠了挠头,“斗蛐蛐?”
实在不能怪他,他至今未曾娶妻,连女子的手都未曾摸过,他怎知女子喜爱何物?
赵豫戈无奈闭了闭眼,蛐蛐?让四娘无事斗着蛐蛐玩?
算了,这个小子头脑还未开窍。
赵豫戈转头看向侍卫吴名,目带询问之意。吴名咧嘴一笑,“将军,你这可算是问对人了,近山这个榆木脑袋,除了端茶倒水还知道什么?”
近山朝他撇了撇嘴,好个吴名,下次碰上什么事,别来求我!
赵豫戈瞄了他一眼,“哦?那你来说说。”
吴名出自吴氏家族,也算是将门出身,他虽然武艺过人,平日里却不是个拘谨之人,和他家主子大相径庭,喝花酒逛艺坊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他侧头思索了一会儿,凑近赵豫戈:“将军,属下不是有个兄长在宫中领差么?他前些日子和属下提过一句,此次突厥和一些西域的附属小国派出使臣来长安议和,带了一种碧眼猫儿,总共有十数只,那使臣送了一只给令霓公主,听说她爱不释手,同食同寝,十分欢喜。这猫虽然稀罕,却不全是进贡之物,将军何妨去问那些使臣要一只来?”
“活物总比死物有趣味,将军说是不是?”
赵豫戈听完沉思半响,他想起来数月前在敦煌的时候,他给徐云期备了一匹温顺白马,她好像很是喜欢的样子,只是那匹马后来死在刺客手里,倒是可惜了。
“唔…听起来好像不错,记你一功。”
说完便一掀衣摆,继续大步流星往王府大门方向走去。
吴名嘿嘿笑了两声,朝一脸愤愤然的近山扬了扬下巴,近山懒得理他,白眼一翻,疾步往赵豫戈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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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说夏花绚烂,秋日里其实也有花之欢颜尚存。
青瓷细颈瓶中的花束呈现枯萎之势,是该要换了。平疏东菱两个捧了一满怀刚刚剪下的花束,“夫人,今天的都在这儿了。”
把花枝用剪子将末端剪整齐,放进案上的一个临时放置的大花瓶里,徐云期屈膝而坐,挑出一支放在腿上,再仔细放入一个案上那个青瓷细颈瓶中,每放一支,都要停下来端详一番,再决定下一支要放何种花枝。
午后仆从婢女们都下去歇息了,门帘处有足音越行响起,放得很轻,他进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她跪坐在竹席上,侧对着他。
她伸手去调整一支倾斜的花梗,神态专注。
他站着未动,凝视她的目光清凉,好像要将这一幕铭刻在心。
一直到她好像察觉到什么,抬起眼来,却看见帘幕处站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徐云期看见来人,立马要站起来,赵豫戈制止,微笑道:“不必管我。”
徐云期起了一半的身子又坐回去,低头将最后的几支花插进瓷瓶中,似有所感将视线从花束上移开,正好对上席地而坐的那人眼里,他目光灼灼,似笑非笑。
徐云期状似随意,笑问:“这位郎君在看什么?”
“我在看花。”
“哦?已经差不多了,你看如何?”徐云期伸手理了理有些垂下来的一支,不知道这个颜色可会太艳?
赵豫戈表情认真,摇了摇头,“中间朱瑾色泽太艳,我不喜欢。”
言语直接,丝毫不知委婉,徐云期横他一眼,“那我再换,你看要…”
她还未说完,他就又再开口,“人比花娇,再换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