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综合办公室，只见几个人围在主任岳智丽办公桌前，好像在看什么报纸。抗震设防科科长肖正勇坐在一旁打电话，他对电话那头说：“崔局，周志远考上市纪委了……千真万确，《汾远日报》都登出来了。”
周志远知道，他是打给分管抗震设防工作的副局长崔正泰。肖正勇打完电话，猛然看见周志远站在门口，不由楞了一下，随即挤出满脸笑容，佯装双手作揖，开玩笑说：“卑职肖正勇，恭喜周主任。”
虽然他说这话的时候面对着周志远，却更像是在说给岳智丽她们几个人听。岳智丽等人闻言，陆续转过身，接着肖正勇的话题说：“恭喜周主任。”
周志远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带点自嘲地说：“你们叫错了吧？好像少了两个字。”
岳智丽不明就里，问：“少哪两个字？”
周志远说：“后面一定要加上‘科员’两字，否则有人会说我是鸠占鹊巢。”
这句看似玩笑的话，隐藏着周志远内心强烈的不满。两年前，他本是办公室主任的最佳人选，由于局长张向明的反对，才让应急救援科副科长岳智丽成功上位。
参加工作之前，周志远曾给自己定过一个目标：五年内解决正科，八年内提副处。谁知工作后，并不像预想的那么美好。如果说，没来地震局以前，他还踌躇满志春风得意的话，到了地震局他才发现，机关工作，远不是他想像得那样简单。
如今八年多过去，他虽然解决了正科，却只是一个主任科员，职权还不如一个副科长。在单位，基本上没有人喜欢他，大家表面上对他还不错，说他业务能力强，是个才子，一起喝酒吃饭打牌，倒也其乐融融，可这一切都是表面现象，主要还是因为，他恃才傲物，得罪人太多。
在机关工作，有才固然好，但是过于炫耀，必然招致众人嫉恨。如果发展到这一步，前途和事业就非常危险，随时可能被人拉下马。才华像一把双刃剑，能伤人也能伤己，平时没事，应该插在剑鞘里。很多时候，难得糊涂，才是明智之举。
周志远没有当上办公室主任，便认为张向明和岳智丽之间存在不正当关系，于是写信向市纪委反映。纪委也曾派人调查，因为缺乏证据，最后不了了之。
岳智丽听出他话有所指，转移话题说：“你这个市管干部打算多会儿请客呢？”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响应，要求周志远中午请大家吃饭。
正在说话时，手机响起来，周志远拿起一看，是大学同学莫大敢。
莫大敢人如其名，长相魁梧，胆大无比。大二那年，他暗恋很久的一个女生过生日，他本想借酒助胆向女生表白，不料狂饮过度，当场醉倒在地。由于醉酒不能上课，被众人扶回寝室休息。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被一泡尿憋醒，昏昏沉沉中，错把寝室窗户当成房门，从三楼一脚迈到了一楼。好在楼下晒了几床棉被，成为他的救命稻草，虽然大难不死，却摔断两根肋骨，在医院治疗数月，才得以康复。
学校担心莫大敢旧错重犯，借口说他脱课半年，没有正常完成学业，劝其办理肄业手续。莫大敢父亲莫中天，时任汾远市政法委副书记，从政多年，人脉深厚，经过几番走动，最终迫使学校改变决定，让莫大敢留级重读。莫大敢毕业后，毫不费力地进入公安局上班，现rc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
接通电话，莫大敢说：“晚上有空没？我约了张良和王阳一起搓牌。”
周志远原本胸怀大志，从来不参与这类无聊的娱乐消遣。这几年的冷板凳坐下来，让他已经锐意全无，事业上不再抱有任何想法，所以便和莫大敢走得近了一些，闲着没事，经常一起出去休闲娱乐。
在以往，只要莫大敢招呼，他一定会奉陪。可是今天，一切都不同了，他的仕途出现了转机，他要保护和珍惜自己的羽毛，不能因小失大。想到这里，他委婉地拒绝了莫大敢。
刚结束通话，又一个电话进来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妻子杜丽雅。周志远按下接听键，杜丽雅说：“机关幼儿园马上要开学了，你找上熟人没有？”
周志远一直觉得，他对不起这个女人。两人结婚五年多，家中的大小事务，都是妻子在操心，不论是孝敬双亲，还是照顾女儿，都没有麻烦过他。
如今，女儿小佳到了入园年龄，杜丽雅给孩子报了市政府机关幼儿园，眼看还有两个星期就要开学，却一直没等到入园通知。后来她才知道，今年机关幼儿园报名人数多，没有关系跟本上不了。
昨晚在家吃饭时，杜丽雅说起给女儿找关系的事，周志远满口答应下来。其实他心里清楚，参加工作八年以来，他一没有关系后台，二不会人情往来，在单位混得不开，社会上没有什么人脉。为了女儿上学的事，他施展出浑身解数，也没找到一个能帮上忙的人，或者说，是没找到一个肯帮忙的人。
周志远心里泛酸，嘴上却说：“不就是上个机关幼儿园吗？你不要太着急，我正在托人办。”
杜丽雅一听这话就急了：“机关幼儿园今年只有几十个名额，却有上百人争抢，要是没有人帮忙肯定不行，你可要抓紧办啊。”
周志远本想告诉她去纪委上班的事，还没等他开口，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他了解妻子的脾气，肯定是忙着托人找关系去了。
通完电话，坐在一旁的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