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办公室无所事事地坐了一上午,中午快下班的时候,周志远接到肖正勇电话,说他二舅请客吃饭,地点定在汾远宾馆。
肖正勇二舅名叫毛达轩,是市政府机关事务管理局副局长。在他的帮助下,周志远的女儿顺利拿到了机关幼儿园的入学通知。
周志远赶到的时候,肖正勇和毛达轩早已经到了,除了他们两人外,房间里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地震局副局长崔正泰,另一个,周志远也认识,市政府副秘书长刘严东。说认识有点夸张,因为周志远认识他,而他并不认识周志远。刘严东是协助市委常委、副市长秦正应工作的副秘书长,曾经陪同秦正应到地震局视察工作,两人有过一面之缘。
周志远进来,几个人都站起来迎接。
周志远心想,若放在以前,他肯定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别说刘严东这位副秘书长不会正眼看他,就算肖正勇这样的科长,也不会对他如此恭敬。由此他想到,很多人架子端得挺大,却并不知道,别人膜拜的并不是他本人,而是他背后的权力和地位。
肖正勇主动担起中介的角色,一一进行介绍。介绍完毕,大家客套几句,宾主准备落座。按照行政级别排序,刘严东是正处,坐主位。崔正泰、毛达轩、周志远三人都是副处,哪两人坐刘严东旁边就成了一个问题。
三个人里面,周志远最有实权,但是年龄最小;崔正泰年龄最大,却没有什么实权;毛达轩是东道主,主人理应先让客人。三人相互谦让,谁也不肯落座。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周志远提议说:“要不这样,咱们按姓氏拼音排序,两位领导看怎么样?”
二人心里清楚,这是周志远有意谦让,他们再不借坡下驴,场面就不太好看了,因此一起默认了这个办法。
开席后,周志远向服务员要了一瓶五粮液,主动给每人满上一杯,然后对毛达轩说:“承蒙毛局长为小女之事操心,志远在此谢过,先干为敬。”说完,一口喝下,然后把杯子倒过来,示意滴酒不剩。
毛达轩也一口喝完,然后竖起大拇指说:“市委早就下了禁酒令,严禁党员干部中午饮酒,就冲这杯酒,就知道周老弟是个爽快人,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敬完毛达轩,周志远再满上一杯,对崔正泰说:“崔局,咱们在一起共事多年,以前承蒙你多有关照,我敬你一杯。”
周志远说的是心里话,在地震局工作期间,谁都知道他与局长张向明关系不和,可以说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正是因为这样,很多人都对他避而远之。地震局三个副局长里面,只有崔正泰和周志远走得最近,在关键时刻,还时不时扶他一把。
崔正泰举起杯说:“志远志远,人如其名,我早就看出你志向远大,迟早会干出一番大事业,看来我没有看错。”
肖正勇在一旁恭维说:“志远并非池中鱼,展翅一飞冲上天。我祝周主任步步高升,早日飞黄腾达。”
三人一起干杯。
周志远再敬刘严东:“刘秘书长,咱们今天算是第二次见面,一回生两回熟,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刘严东谦让说:“哪里,你是纪委二室主任,专查我们这些市管干部,如果今后有办事不周之处,还请周主任高抬贵手呀。”
客套话听上去很无聊,但没了它你会更无聊,太多的场合,大家都是拿这种客套话度过的,客套话的好处在于,大家都可以避开正事,不着边际地乱扯,扯来扯去,感情近了,场面也自然了。
男人在一起吃饭聊天,话题总是离不开政治,几句聊下来,便谈到了汾远官场。
刘严东说,程北同入主汾远市,才不过短短两个月。尽管有着市委书记的官衔,在汾远市政坛,却没有任何根基。要在汾远打开局面,除了寻找政治平衡,拉拢本土官员外,他还找了一把好砍刀。
毛达轩好奇地问:“什么砍刀?”
刘严东说:“从目前来看,这把砍刀是纪委。”
周志远一听“纪委”两字,立刻来了兴趣,问:“何以见得?”
刘严东说:“司法局副局长宋高层是市长王东琳的嫡系,汾远官场有谁不知?如今他被纪委带走调查,听说就是程北同亲笔批示的,由此可见端倪。”
周志远心想,看来这种饭局不仅可以拉关系扩人脉,还是一个很好的消息场。自己一直游离在官场之外,两耳不闻窗外事,难怪见识短浅。这样的饭局利大于弊,今后有机会要多参加。
聊得正欢时,刘严东电话响了。他看一眼来电显示,将食指立于嘴边,示意大家不要说话。接完电话,刘严东说:“对不住各位,领导召唤,不能继续奉陪,大家有机会再聚。”
送走刘严东,其余几人闲聊一会儿,约好周末再聚,便散了。
下午上班后,周志远在办公室坐了一会,实在闲得难受,想问李明玉有什么工作安排。李明玉办公室的门关着,他轻轻敲了两声,里面没人应声。
一个年轻女孩从隔壁办公室探出头来,问道:“你找李常委?”
周志远说:“对呀,他不在?”
女孩说:“他到楼上开会了,要不你先进来等一下吧。”
周志远走进去,女孩给他倒了杯水,他说了声“谢谢”,问道:“我看你年龄不大,来纪委多长时间了?”
女孩说:“我是去年大学毕业后考进来的,上班还不到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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