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这的井水可真甜。想想生活在这里也挺不错的。”一个身材干瘦,在几人中个子最矮,长得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皮肤黑黝黝的人说道。
魏武心里有些不乐意,心道我还不知道你小子心里想的是什么吗,他手指摸着下颚,扬声道:“好啊,曾江等会我与头领说说,把你留下得了。”周围人跟着起哄,“对呀,这里山清水秀的多好,比我们劳死劳累的快活多了。”
“我也觉得挺好,要是能娶了周姑娘在山间隐居生活也不错。”杜瑞斌心神不属的说道。他心思单纯没有那些个弯弯绕绕。
四周陷入安静,起哄声也戛然而止,魏武在头顶胡乱的抓了两把,向着别处走去,嘴里说道:“没趣。”
送走霍似后家里没有多少吃的,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吃食是周老头向村里人借的,几家子凑得。五花八门,榆叶饼子、高粱窝头、玉米锅巴、野菜团子、面馒头零零总总七八样。
在这种地方,几人也没有多少好挑的,能吃饱就行。该了解的情况吕蒙正都已问清楚,如果周老汉口中的霍似是季子思的话,现在多半已经到了徽城县,为今之计,最要紧的是把消息带回去,另做打算,应对朝廷突然向广陵起兵。
从周老头口中对霍似这人的了解,吕蒙正肯定这个人就是季子思,呵,真不愧是镇国公府里的世子,人在这里住这么久,竟一星半点的信息都没有泄露,还给自己按了一个富家小公子的身份,探亲路上遇上山匪。想到这里,男人的面色阴沉下来,山匪山匪,真是一石二鸟之计,把自己放到受害者的位置,将他堆到恶人那边。依照他的性子应该做的更彻底些,他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善类。不由想到那个娉婷袅娜的身影,因为她吧,终究是难过美人关。
斑驳的月光照在周家的小院里,月辉如水压下一天的闷热,清风拂面,虫娃共鸣,几个大老爷们都挤在周老汉家,只要能睡的地方就行,打地铺也中,将就一晚。
他们住在这山中,晚上难免有蚊虫蛇蚁,家中就多一张当时给霍似用的旧蚊帐,向着邻居问问都没有多余的。只能让他们在身上涂满驱蚊水。两相对比之下,这已经很满足,他们竟有一种满足感,在外的那些个日子里,要比这差的多。
家中来了这些人,周老头睡得浅,心里不踏实。夜里又格外的安静,听觉被放大,有个风吹草动都能听清。有人起来夜香时,他就醒了,只是没有说话,安静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假寐。
耳中传来窃窃私语声,听不大清,只有模糊的几个词:美人什么的走、打劫、湘湘楼、头牌。老头心里咯噔一声,心就落到冰窖,越想心里越沉,枯瘦的拳头握得死紧。好像打死这些个混账东西们。
待到他们睡熟,周老头轻手轻脚的来到姑娘门前,为了防止他们起疑,一点点用刀子把用来插门的木条移除。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全身直冒冷气。汗水流到眼中,被他深深忍住,忙用衣袖擦去。
摇醒女儿,忙用手捂住她的嘴,趴在她耳朵上说道:“是爹,别说话,听爹把话说完。女儿啊,他们真有可能是哪个土匪窝里来的,要把你带走卖到窑子里去,或是直接……你听爹的,你连夜走吧,走的远越越好,等过些时间再回来。”
周湘秋的脸色顿时变得再无一丝血色,眼中流露出哀伤,缓缓摇摇头,像阿爹对自己说话般,凑近他的耳蜗。
“我走后,爹爹怎么办,村里人怎么办?还没等走出去大山,多半会被野狼虎豹分食掉,我又能去哪里,人生地不熟,无钱无势被骗了,被杀害,抛尸荒野也无人问津。孤苦伶仃一人在外,还不如陪你们一起死掉算完。”虽然是夏天,女子却觉得遍体生寒,好似十冬腊月浸泡在冰水中,空气中的压力让她喘不过气。她死死咬住下唇,浑身颤抖,泪珠无声无息的从眼中落下,在里衣上晕染出一片水泽,也不去擦拭,任由泪珠子一滴接着一滴,只有哭着她才觉得心底有那么一丝的好受。
听到姑娘的话后,周老爹安静了,他知自己是着急莽撞,根本没有将事情考虑好。可是他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受苦,正是花一样的年纪,鲜嫩嫩娇滴滴,带着清晨的露珠,还没有完全绽放,就要被折断。
“要不先去山上的洞里躲一躲?”
唇瓣被咬的发白,上面留下深深的牙印,清凌凌的眼眸望着阿爹佝偻的身子,缓缓摇摇头,“天色很晚了,你去睡吧,或许没有我们想的这么糟。”有什么能比亲人们更重要,她怎么可以被他们保护起来,躲起来,让他们处于危险中。
“我去告诉你大婶大伯他们一声?”心里明白这是不现实的,先不说动静太大,会不会引起注意,单单是一群老人行走不便,根本就不是个法子。“爹爹只是去告诉他们,做个心理准备。”
周湘秋还是拉住老汉的衣角,“天亮时再去不迟。”
窗外的月亮像是一面镜子,普照大地上的形形色色,不论人与物还是花与鸟。林中的萤火虫形成几盏小灯,点点晶莹照在水中,就像是撒满星光的天空,如一幅画。画轴缓缓打开,一位容颜伊丽绝伦的少女,双手托腮,坐在窗边,不知在想些什么。像一个木桩,纹丝未动,更像是一代大师的妙笔之作。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身上时,她的双眼被刺痛的厉害,面容疲倦,眼下有一圈极淡的青黑色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