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巴道:“水军战力不如江东,这是其一。这个问题自有毛玠、于禁等水军将领们解决,只要勤加练兵,想必水军战斗力迟早都能有所提升。其二是荆州民心不附。丞相虽得荆州之地,但荆州士民之心却仅只得了一半,如蔡、蒯等少数几家才是真心归顺,其余如庞、黄、邓、刘等家族都在观望之中,更有马、向、习、杨、张等家族一心追随刘备,举家潜逃。有此观之,我军后方并不稳当。其三,北方兵深入江汉之地,不服水土,目前染病者极多,大大损伤了战斗力。”
刘贤闻言,沉吟了一阵,道:“子初先生觉得我能做些什么呢?”
刘巴笑了笑,道:“水军训练你插不上手,荆州士民之心也轮不到你去收拾,但这军中疾病,你却可以出出力。你父是零陵太守,目前荆南地区又还算安稳,正可以出面召集医者,购置药物,送到军中来应急。眼下军中上下均被疾疫搞得头疼不已,若你能在这方面有所作为,必能获得一众领兵将校的好感。”
刘贤点了点头,后世的确传说曹军在赤壁之战时候爆发了时疫,导致战斗力大为下降,但到底是何种时疫却始终没有一个明确的记载,于是刘贤忍不住问道:“不知军中爆发的究竟是哪种瘟疫?”
刘巴笑道:“不是瘟疫,是伤寒。方今十月,天气日渐转寒,本就是伤寒流行的时候。加之北方兵从七月就开始南下,衣物增加不太及时,又不服水土,故而患伤寒者极多。此病来势汹汹,虽然在发病之处丞相就命令随军医者果断处置,将染病者全数隔离在了后营之中,但仍旧控制不住病情蔓延。如今不过半月,军中已有四五千人患病,这两日更是相继有人死去。如此下去,士兵们哪还有力气打仗?”
风寒?不就是感冒么!冬春季节倒也的确是感冒的高发季节,这几日也听闻军中有感染风寒的,刘贤觉得这是正常现象,也就没有在意,现在看来,这场感冒似乎很不简单啊!
于是刘贤问道:“区区伤寒,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刘巴诧异地道:“区区伤寒?感情刘公子你是真不知道民间疾苦啊!伤寒种类繁多,症状不一。轻者数日就好,重者却可致命。天下因病而亡者,十有七八都是伤寒。方今天下,怕是家家户户都有亲友死于此病。可以说无论是帝王将相、士族豪门还是平民百姓,都无不谈伤寒而色变。也只有才能轻描淡写地说是‘区区伤寒’了。”
刘贤闻言哑然,这才恍然记起自己已经不是身处后世那个医疗发达的年代了。在这个时代可没有后世那些琳琅满目的药物,什么三九感冒灵、蛇胆川贝剂、枇杷止咳糖浆、抗生素……等等,都是一概没有的。
普通百姓得了病只能硬抗,即便达官贵人得了病也只能用些简单的药物,可能养病的环境要好一点,但能不能治好也只能听天由命。
所以军中感染了伤寒才是大事,是关系到全军生死存亡的大事。
刘贤立即就跳了起来,对刘巴道:“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我知道何处有神医,我们这就去面见丞相,让丞相征召神医来此为士兵们治病。”
刘巴闻言,讶道:“你说的是谁?”
刘贤道:“长沙张机,张仲景,乃是治疗伤寒的高手。”
刘巴叹道:“幸亏你先对我说了,否则岂不招祸!张仲景确实做过长沙太守,但早已致仕。他也不是长沙人,乃是南阳郡涅阳县张氏族人。自建安以来,南阳郡屡经战乱,多次爆发疫病,张氏一族原有二百余人,因战乱及疫病死去大半,张仲景于是举家南下,目前在岭南隐居,潜心编撰医书。岭南距此数千里,山水相隔,短时间内如何能找得到他?”
刘贤闻言惊愕后怕不已,若是自己冒然向曹操献计,最后却请不来神医,必然会惹怒曹操,那后果想想都觉得恐怖啊!
可是请不来张仲景,又该怎么医治军中爆发的伤寒之病呢?
刘贤一时纠结不已,刘巴陪着刘贤讲了会儿闲话,也自告辞了。待刘巴走后,刘贤绞尽脑汁回想着后世治疗感冒的药物:姜汤可以发汗,枇杷和梨可以止咳,还有蛇胆川贝剂,顾名思义应该是蛇胆和川贝两味药,就是不知道如何配伍。此外,刘贤还曾经吃过中药,听过几个药名,什么陈皮、桂枝、麻黄、芍药、葛根、甘草、柴胡、杏仁等等,但刘贤却都只是知道药名,具体该如何搭配却是完全不懂的。
想了半夜,刘贤也不得要领,只得将所有想得起的药全部记下,然后便沉沉睡去了。
次日一早,刘贤径直来到后营,找到集中安置染病士兵的伤兵营,进入营中,只见染病的士兵随意倒卧在地,个个蓬头垢面。病情严重的倒在地上抽搐,口中胡言乱语,病情轻的也都脸色通红,捂头呻吟,咳嗽不止。营中恶臭熏天,显然这些士兵有不少存在呕吐、腹泻的症状,为图方便就在营中就地解决了。
环境恶劣,卫生极差,缺医少药,病人看不到希望,这就是刘贤对伤兵营的直观印象。见此情形,刘贤只感觉心下渗的慌,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下的恶心烦闷驱散,转身出了伤兵营,对营门外的军士道:“营中没有安排专人来看护这些染病的士兵么?军医呢?”
那军士道:“每日只有黄昏时分有医者巡营。这些都是普通士兵,生死由命,况且又都有病在身,谁敢来看护?”
刘贤闻言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