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于嘈杂的黑夜之中,直骇得我心中恐慌更甚,那双本来就已吓得发软的双腿更是害怕地打起了哆嗦。
粗略扫了一眼车尾手持刀剑的若干壮汉,我深吸了一口气,极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末了又觉得不够似的,狠下心使劲掴了自己一个大耳光。随着“啪”一声脆响,霎时间疼得眼泪都要冒了出来,而我混沌的大脑却瞬间清醒了许多,本能地做出了应有的反应。
这仓惶的破马像是抽了疯一样往前乱窜,到最后我都不确认还是不是朝着东南方向行驶了,唯独清楚背后那一坨紧紧跟随的追兵并不是假的。事已至此,就必须做好弃车出逃的打算,然而车内携带的几箱药物可不是能随意丢弃的,虽说这些东西在别处会另有备份,不过于战时紧缺的各类资源来说,它们也是不可或缺的至宝。我打开箱子大概瞥了一会儿,迅速挑拣了少许较为重要的物品和药材,一股脑地塞入了随身斜挎的备用布包里,然后伸手粗鲁地拽开了飞飘入内的车帘,艰难地将一条腿给塞了出去。
望了一眼马车底部飞快倒退的路面,我心里害怕得要命,却还是硬着头皮,将第二条腿也给塞了出去。
此刻的我只有两个选择,一是那破马力竭而停,我被车尾跟随的一众人给活捉带走,二则是跳窗出逃,至于结果……也是个未知数。不过总体来说,跳出去离开这个选项,绝对比干坐在车里等死要好——这马虽是乱窜得厉害,却终归是靠墙而行,加之我身形娇小轻便,若是有幸能扒到围墙上面,学着段琬夜的样子翻身进去,便能有幸躲过眼前这一劫。
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缺胳膊少腿的,总比作为俘虏死在敌人手里要强得多。
我抿了抿唇,做好最后的思想觉悟,随即小心翼翼地将身子前倾,朝车窗外探了出去。
当我正要整个人都探向墙面之时,电光火石之间,忽闻一串尖锐刺耳的呼啸声响骤然传来,悉数自耳侧轻掠而过。我心间霎时一紧,定睛朝半空中细细看去,却见得头顶上方数枚异常熟悉的毒镖飞驰而过,又狠又准地直取马车后头一众人的面门。
片刻只听哀嚎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一个个轻甲护身的高挑壮汉纷纷以手护面,被突如其来的毒镖给钉得痛不欲生。而恰不巧的是,拉着车身的那匹疯马也算是用尽了力气,终是在一次又一次横飞而来的惊吓中失去了理智,疯疯癫癫地一头猛撞向正前方的一堵厚墙。
我本是半截身子横在窗外,被这么竭尽全力的一撞,整个人都给扣翻了过来,眼看着就要面朝大地斜飞而出,我硬是吓得呼吸一滞,脆弱的心脏几乎都要骤然停止,下一秒,只觉身侧一抹熟悉的黑影一闪而过,再度反应过来时,已被人稳稳实实地托入了怀中。略带了一丝□□味儿的清冷气息霎时充斥了我的大脑,如浪潮般一波紧接着一波地弥漫了我近乎坍塌的神经。刹那间,我鼻子一酸,因为畏惧而微微发软的指尖紧紧攥住那人沉黑色的衣角,一时竟险些轻哭出声。
马车撞墙后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巨响,车身旋即碎裂成块,朝四周零落散去,纷纷砸向了头中毒镖的一众守卫。
痛彻心扉的惨嚎声在耳畔连绵不断,趁着纷纷攘攘的人影尚还纷乱不堪的一瞬间,一身黑色劲装的沐樾言紧紧扣住我的腰身,以足跟安稳落地,随即又是敏捷一跃,两三步蹬上了围墙顶端,一个转身便跳入了府邸之内,独剩肩后那随风摇曳的黑披风在夜空中留下一长串火纹。
在经历一系列超乎原本预料的意外事件之后,我脆弱的身体早已是不堪重负,匆匆站定于围墙之内,便立马胡乱地扯掉了系在面上的丝巾,一头抵在沐樾言踏实有力的胸膛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爆炸过后的整个孟府都陷入了大片的黑烟和烈火之中,周围的空气更是惨遭污染,无时无刻都在侵袭人们的每一处感官,只要稍稍局促地呼吸几口,便会觉得难受得厉害。
沐樾言淡然的黑眸中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焦虑,他伸手用力扣在我腕间,声线沉重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段琬夜呢?”
“咳……咳……”我奋力咳了几声,只觉得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了,过了半晌才有所缓和,转而向他答道:“……他让我先去东南方和其他人接应,然后自己一个人翻墙进来了。”
“东南方的一众人距离我们这有几里之远,他让你一路冒险地冲过去,无非是要利用你吸引敌方火力,方便自己悄然入府。”沐樾言皱了皱眉,抬眸认真地注视我道:“这一招用得实在太险,你……可有受伤?”
“什么?”我听罢心中怒火顿燃,连咳也不咳了,气得几乎从地上跳了起来:“难怪方才他一个护卫也不带在身边,原来是早准备把我拿了当挡箭牌!就说他弄这么大动静做什么,还害得我被那么多人追着跑,真真是过分!”
听我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长串,沐樾言的眉头却是皱得更深了:“……想来,他怕是有意利用于你。”
“诶?”见他神情肃然,我满腔的火气又瞬间化为了狐疑,于是便一脸不解地朝他呆望了过去。
沐樾言面色渐冷,眸中光芒亦是显得有些凌厉,思忖半晌,他才半踌躇着对我说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段琬夜大概是察觉了什么蛛丝马迹,对我和你失去了一定的信任,所以才会对你加以过于极端的利用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