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柳姨娘又去了西厢房。”玛瑙站在书房门口,恭敬地轻声回禀道。
李筠正在长案前练字,闻言并不抬头,只“嗯”了一声,倒是伺候在旁的碧玉,嗔怪地看了一眼玛瑙,见自己主子正写字写得入神,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将玛瑙拉到一边:“柳姨娘去就去了呗,最近去得还少吗?你还特特地在姑娘练字的时候跑来禀告?待会说一声也就是了。再说了,她是二姑娘的生母,去瞧瞧女儿也是天经地义,况且在堂老太爷家中,想必她不会起什么坏心思罢!咱们这么郑重其事的,倒显得没肚量!”
玛瑙听了忙说道:“姐姐说得是!我如何不知道这些道理呢!只不过她今日身边带着个眼生的丫头,说是丫头罢,年龄又大了些,说是媳妇子罢,又是丫头打扮,我从没见过,因此便留心看了两眼,谁知道她俩刚进西厢房,金梅便一下子关上了门,我觉得奇怪,这才来禀告的。”
碧玉轻轻咬着嘴唇想了想,点头说:“我知道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先别拿这事烦姑娘,今日正是顾妈妈入府的日子,我告诉顾妈妈就是了。”玛瑙听了,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自进了堂老太爷府上,柳姨娘没资格住这里,单独住在客房,二姑娘无人怂恿,也少生了许多事情。虽说二姑娘还是那么嘴不饶人,可是自己姑娘是大姑娘了,听见了往往一笑了之,再加上老太太在别人家,总要做个慈和的样子,对二位姑娘也是多有关怀,因此姑娘近来着实过了一段松快日子。现下只盼柳姨娘别起什么歪心思,就这么太太平平的,不比什么都强?
因不好意思一股脑儿挤在人家府中,高氏与李坚商量后,便打发了一些不当值的下人去了胡氏在京中的宅子里,一来是省事,二来也是归置打扫,若一时买不到宅子,少不得要去那里将就个一年半载。原本柳姨娘还嚷嚷了两句“如何好意思动用姐姐的屋子呢,且那宅子也不大,不如去妾身的宅子里住罢!”高氏听了立刻瞪起了眼睛:“你那宅子,哼!我瞧着,离这府上不说十万八千里远,也有五万四千里远!怎么?我老婆子想叫杨妈妈来给我捶背捏肩,还得从早膳等到午膳不成?”于是事情就定下了。又因宅子是胡氏的,总要李筠这里派个得力的人去才好看,李筠怕随意派个人去,老太太并柳姨娘身边的人不服管,反而不美,思虑再三把顾妈妈派了去,顾妈妈每三日便来李筠这里一趟,今日正是她入府的日子。
“嗯,嗯,玛瑙如今也长大了,心眼多了!”顾妈妈听完碧玉和玛瑙的怀疑,笑着说了一句,玛瑙知道顾妈妈是在赞自己,得意地笑了笑,又正色道:“妈妈,您说,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事?”
“这个我也说不准。原先放在柳姨娘院子里的丫头虽说很得星儿叶儿她们喜欢,平时还能听见一句半句要紧的,可是现在咱们分三下里住,那小丫头又不是最得用的,也在二条胡同住着呢,消息反而不通了。这样,待会我先看看那丫头再说。”顾妈妈也一时没个章程,便先把事情摆在一边,去瞧自己姑娘了。
“姑娘这两日可好?”顾妈妈笑着福了福,问道。
“哎呦,妈妈什么时候来的?碧玉也不告诉我!”李筠见了,赶紧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说道,“碧玉,快倒茶来!”
“姑娘别客气!这京里气候干燥,不像南方那样温润,且瓜果蔬菜都不如南方多,我呀,就是怕姑娘住不惯!”顾妈妈仔细打量了两眼李筠,又说道:“姑娘面色倒好!”“也没什么不惯的!我又不挑嘴!”李筠笑着摇了摇头。两人闲叙了一番,玛瑙忽地端了一碟点心进来。
“咦?玛瑙怎么上了这个来?我并没叫啊!”李筠见了,面露不解。
“哦!是奴婢忽然想尝尝了,姑娘也知道,在二条胡同里,奴婢天天忙得跟风车似的,哪有空歇下来尝什么点心,因此就来姑娘这里沾光来了!”顾妈妈见玛瑙冲自己使眼色,便知道是西厢房那个丫头露面了,便急中生智地说道,“奴婢不在这里扰姑娘看书了,奴婢出去吃这点心。”
“妈妈您瞧,那就是方才我说的眼生的丫头。”玛瑙拉着顾妈妈站在花圃前,假作赏花。顾妈妈眯起眼睛,仔细瞧了两眼,肯定地说:“原来是她!柳姨娘约莫是又要生事了!”玛瑙一听,便急了:“当真?那是谁?这可如何是好!”
“小丫头怕什么?还有我呢!你听我跟你说。”顾妈妈见自己二人站在姑娘窗前,怕姑娘听见,便拉着玛瑙作了个赏景的样子,慢慢向院外走去,“那个是柳姨娘原先身边最得用的一个丫头,叫月儿,在她面前,星儿叶儿且要靠后呢。那年柳姨娘为了争宠,想把这月儿给老爷,月儿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可是我冷眼瞧着,她是不愿意的。
要说这月儿,也是个好的,平日里多劝着柳姨娘孝敬老太太和夫人、善待下人,也愿意替下头的小丫头们担待些,柳姨娘那么得人心,也有小半原因是因为她……咳,我说这些干什么?方才说到哪里了?哦,月儿不愿意,后来磨了十来天,月儿的老娘竟忽然去了,不是老婆子嘴毒,她这老娘去得可算巧了,救了月儿一次!月儿孝心可嘉,便向柳姨娘说要替老娘在庄子上守孝三年,柳姨娘拗不过,便答应了。我瞧着,这月儿倒聪明的很……”顾妈妈说到这里,见玛瑙满脸不解,知道这丫头还小,这些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