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这事当真与你无关了?”李信放轻口气,追问了一句。
“真的与女儿无关呀!”李芙几乎要尖叫起来,“父亲您是知道女儿的,平日里最谦和礼让的,怎么会害虹儿呢!”
“胡言乱语!你还知道平日!”李信陡然变了脸色,怒道,“平日里,你仗着自己是姐姐,又比虹儿会讨人欢心,明理暗里给了虹儿多少委屈!夫人心胸宽广,从来不与我说,我还是听院子里小丫头说起才知道!”说着,一挥手:“带上来!”
管家从后头推了个丫头出来。
“这丫头,你可认得?”李信沉声问道。
“认得,她是女儿原来院子里的丫头,后来犯错了被罚出了院子!”李芙见了自己以前的丫头,心里虽有些不安,却想着当时这丫头是犯了错的,可与自己没什么干系。
内院的事情,李信不甚清楚,便对朱氏点点头:“夫人,你来说罢。”
朱氏忍了金姨娘和李芙许多年,这时见这个李芙竟敢害自己女儿,嘴上也不怎留德了:“芙姑娘,你是不是在想,这已经贬出去的丫头与你何干呐?”
李芙正想叫冤,这时听见嫡母这么问,便挺着脖子,答了个“是”。
“就让我好好说说这丫头罢!”朱氏的嘴角浮出一个不屑的笑容,“这丫头叫丹碧,原是你身边的一等丫鬟,虽然不如丹青得你的心,但也还算妥帖。有一次,你设计让虹儿闹了好大一个没脸,这丹碧有些瞧不过眼,劝了几句,你便记恨上了,想把她不动声色地除去,又不想落人口实。
后来没两日,你就趁丹碧值夜时,从床上滚了下来,碰在油灯上,烫红了胳膊。金姨娘爱女心切,立马求到了我这里,说想打发这丹碧去倒夜香。我心里奇怪,要知道虹儿怕黑,爱点着油灯睡觉,可是你却是最怕光的,从来不点着灯睡,若是清醒,好端端的怎么会碰到油灯?若是睡了,那油灯熄了,碰上也烫不着的。可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应了。
一个姑娘身边的一等丫头被贬去倒夜香,且又是我亲自罚的,下人便不免苛待于她。这丫头若不疯,便要想尽办法回来。可巧了,这两日这丫头在角落里听见有人在议论,说芙姑娘连日受气,若有人能替她出气,一定能得她的重用,又说听说肖先生要给琴馆里虹姑娘的琴换弦,要是能趁机换上一根没上油的新弦,把虹姑娘手给割了,大约芙姑娘就能高兴了。
这丹碧听了,便上了心。那两人还说了,若是露出行迹,必然要给芙姑娘惹麻烦,不如嫁祸给兰姑娘,反正兰姑娘也和虹姑娘不合。正好,兰姑娘身边有个叫月儿的,听说也是个爱劝诫主子的忠婢,还曾替筠姑娘说过话,要是能嫁祸在这月儿头上,就最妙了。
可巧,这丹碧回屋时路过浆洗房,见两个小丫头出来送东花园兰姑娘的东西,忽地又说忘了条兰姑娘的裙子,便把衣物都放在廊下,二人回去取,丹碧挑了两件素日见月儿穿过的衣物,便藏了起来,又回去打扮成了月儿的样子,中午偷偷来琴馆换了琴弦!”
李芙听完,瞠目结舌,没想到自己方才振振有词地做人证,这时竟证到了自己头上,顿时心中大乱,高声呼道:“可是这又不是我指使的,凭什么叫我认错呀!太太未免有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要是以前,李信必然要念着李芙是个庶女,平日怕朱氏给她气受,袒护些许,可这时见事实摆在眼前,她还要反咬朱氏一口,着实是顽劣。
“放肆!太太也是你能指摘的!”李信冷冷地喝断了李芙的叫屈,“事情经过,是你亲口说的,这丫头虽然换了衣裳,可是头发并没有重梳,也是能看出来的!况且……”说着顿了一顿,听得李芙心惊肉跳,“况且这丫头屋里已经搜出了藏起的衣裳,她也已经招认了!”
李芙生平第一次有嘴说不清,只能连连叩首,不断地求着:“父亲明鉴!太太明鉴!”磕得额头都青了一块。
“老爷!太太!”忽然一把清凌凌的嗓子从楼梯处响了起来,“我的芙儿!”
众人都回头去看,李筠也第一次见到了这位闻名已久的金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