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川军数学课堂现在开始授课:敌方绿营兵开始冲锋的距离约为七百步,那么赶到近前需要多少时间?
明代的一步约为一点五米,七百步差不多就是一千零五十米,如果冲锋的绿营兵能达到后世运动员一秒十米的高速度,那么他们确实只需要一百零五秒就可以近身,但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身体素质较好的精锐往往顶盔带甲,无甲上阵的炮灰身体素质又不佳,再加上十七世纪的路面状况没法和二十一世纪的跑道相提并论,这导致绿营兵们需要七到八分钟的时间才能冲到淄川军近前,而七分钟的时间……对于毛雄辉的部队来说,实在是太充裕了!
取下辎重,穿上防具,拿起武器,列成阵型……在淄川城操练了无数次的、按部就班的过程,再次重现。虽然由于加入了大比例的新兵,某些步骤还显生硬,但整个过程都完成的时候,对手才完成了一半的冲锋距离。
现在交战双方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三百多步,虽然还没有实质上的交锋,但安重果的部下已经出现了减员,原因无它——那些被逼着冲在最前列的炮灰们,一旦体力不支跑的慢些或者不小心绊倒,那么马上就会被紧随其后的人或马践踏,顷刻间骨断筋折,死于非命。
处于打头阵炮灰之列中的九指许宪和独耳法亥但目前为止还算是幸运,没有被活活踩死,但他俩谁都知道这种“好运”只是晚死半盏茶工夫罢了,尤其是看到对面子大队特大号“鸟铳”和长的吓人的长矛的时候,不管是许宪还是法亥都是一个想法——死定了!
在许宪、法亥身后不远的童把总眼珠子够大,自然也看到了那造型夸张的火铳和长矛,甚至还看到了巨大的铁皮盾和披挂整齐的“甲士”,他的反应是咯噔一下心说不好,面前这支军队虽然人数不多,但真可谓武装到牙齿,万一……只是说万一打不过该怎么办?
处于三千余人大军的后方,骑着高头大马,在亲兵严密护卫之下的安参将则对战局有着另一番的解读——他现在自然是明白对面那么多驴子不是用来骑乘的,而是用来驮货和拉辎重的,而且对手的武备确实看起来十分吓人,但那又怎么样,反正最前排都是抓来就是用来死,成本极低的炮灰,死上一大批又怎么样?而且火铳这玩意重新装填需要很长的时间,大炮那种粗笨家伙就更不用说了,这样一来炮灰死了一大片,他的精锐部队却能冲到近前,好一阵狂砍乱剁,岂不美哉?
平心而论,安参将的这种思维模式不是一点道理没有,毕竟这年头火器质量参差不齐,坑自己超过杀敌的并不算啥稀罕事。而评价一支军队是否能打,看的就是敢不敢冲,敢不敢肉搏,擅长f2a,也只会f2a的的安参将在从a过去的时刻起就觉得自己应该是能打的一方,而对面不敢冲只会防守反击的显然是怂的一方!
“冲啊!杀啊!对面都是熊包!杀过去就赢啊!”
“对面胆小如鼠,不过看起来挺有钱的!抢到了东西算是大伙的!”
“儿郎们!冲!杀熊包!杀熊包——”
由于“熊包”这个词在喊话中被太多人重复了太多次,连淄川军这边也听个粗略,其他人还没啥感觉,千总熊二杠子咋听咋觉得是在骂他。不过骂他也没啥问题,因为很快就骂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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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坨子,放!”
“铁疙瘩,放!”
虽然毛雄辉给各种火器弹药起了比较“高大上”、“不明觉厉”的名字,但手下的军官和士兵并不是很吃这一套,没过多久简单、淳朴、一听就知道是啥的称呼就在淄川军中流传开来,毛雄辉对此的态度先是一声长叹,然后表示喜闻乐见。
“铅坨子”说的自然是超重型火铳发射的平均重量二两多(明代一两是三十七克)的,威力丧心病狂的大号铅弹,“铁疙瘩”则是说的两斤半炮和五斤炮的炮弹,这些火器是一直憋到敌方距离一百步左右才发射,其场面……单纯说“惨烈”已经显得语言贫乏了。
如果说有什么比较接地气的话语能形容安重果部前列炮灰的惨状,那么各种宗教里的地狱场景会比较合适,唯一的区别恐怕是地狱里施虐的是各色长得比较抽象的大鬼小鬼,而战场上的杀戮者是二十发“铁疙瘩”和数以百计的“铅坨子”。
铁球炮弹,不管是两斤半的还是五斤的,都是看起来是单体攻击,其实却是群体攻击的玩意儿。它们的动能都无法仅靠一具人体就消耗殆尽,而是会硬生生在人堆里开出一条血路才彻底安静下来。与铁球炮弹和大号铅弹一同安静下来的还有两百多条鲜活的生命,其中九成以上都是被抓来当炮灰的壮丁。
血,血,血,到处是血,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都是血!九指许宪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腿肚子一软向前扑倒下去,而独耳法亥则是被巨大的响动震的耳膜发嘛,一脚没踩稳跌倒下去,若是在方才,许宪和法亥的做法无异于自寻死路,但现在……恰恰是扑倒救了他们的命!
一枚五斤重的铁球炮弹从许宪、法亥等人身体上方呼啸而过,然后击中了他们身后被吓呆发愣没来得及扑倒的一个倒霉壮丁,他的上半身在瞬间化作了一片粘稠的血雾,而在血雾中的碎肉落地前,鲜血淋漓的铁球炮弹就势如猛虎地冲进了更后方的人群,直奔童把总和他的几个亲兵而去。
“……”这是童把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