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不好啦,蒋总兵发飙啦——”
这不是《唐伯虎点秋香》电影版里的搞笑段子,而是蒋云台手下绿营兵们的痛苦悲鸣。因为在红衣大炮被一门一门地摧毁,指望远程重火力根本就是徒唤奈何的情况下,蒋云台只剩下了退却和爆发这两个选择,出于自尊他很显然是不愿意选择前者的,于是只剩下了后者——“欺人太甚!看老子用人海淹死你!”
对于蒋总兵以及他手下的六个副将、十四个参将来说,用“人海淹”只是一句命令,但对于最底层的兵卒来说,基本上等同于死亡宣判。谁不知道淄川军数量虽然不太多,但异常的精锐,刚才及之前的交战也说明了其船坚炮利,不好对付。虽然“冲上去,冲近了大炮就轰不到了”喊的震天响,但小兵们又不是瞎子,谁他娘的看不见那些虎视眈眈的超重型火铳和丈八长矛,黑乎乎的如同打量着猎物的猛兽,小兵也是人,小兵也不傻,他们当然知道冲上去是死路一条,不过更知道不冲上去的话……死的更快……
“杀,杀杀!嚓,嚓嚓!”在砍掉了数以百计的人头之后,对己方军官恐惧程度暂时超过对敌军火力的忌惮,于是乎排山倒海的大规模冲锋开始了,只不过这种冲锋并没有什么气势恢宏的杀气与威压,倒是满满的“让我死的痛快点”的绝望与悲催。
“杀啊,杀一个逆贼赏银八十两!”
“杀一个逆贼头目赏银八百两!”
绿营军官们扯着嗓子喊,而且在口头上许诺的赏银特别的足,他们并不担心付不起这个价,因为别说杀死对方的士兵、军官了,就算冲到对方近前都是十中无一。
无论是拼命划桨拉近距离的船只,还是在陆地上拼了老命往前跑的步兵,都遭受到淄川军铳炮的无情洗(屠)礼(宰),而他们两者都不是最倒霉的……在铳炮下,最倒霉的是骑兵!
蒋云台的本意是让骑兵快速接近炮船,然后往船上射火矢,但事实证明完全不可行——骑兵速度虽然快,但一人一马的目标比单独一个人大的太多了,在大号铅弹面前简直是完美的靶子。看着己方昂贵的战马被打的稀烂,马上的骑手摔的骨断筋折,蒋云台有一种想问候对面一百零八代祖宗的冲动。而死剩的骑兵中只要还有点智力的,直接向没人的远处疯狂逃逸,他们现在一个个非常明白生命的重要,不想拼命,不想送死啊!
而那些胯下无马,实在跑不掉只能硬着头皮上的步兵,现在已经到了跳水泅渡试图登船的阶段。迎接他们的是霰弹,细碎但更加残酷的铁之暴雨,一朵又一朵狰狞的血花在锡澄运河上绽放,一具又一具还在抽动的浮尸,顺着水漂流……
终于有绿营兵摸到了淄川军战船的船舷,由于钉上了好多木板装甲和铁皮导致凹凸不平,攀爬变得相对容易,但这种容易显然是在无人干涉的情况下的,至于这个绿营兵本人,他在爬上去没几尺后就被丈八长矛捅了个对穿。
伴随一声低沉的“呃……”,绿营兵的尸体“噗通”一声落入水中,和其他的尸体、血污、被大炮轰碎的船只碎片混杂在一起。捅死他的淄川军长矛手连眼睛都不眨地抽回丈八长矛,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毕竟这都是训练中重复了无数次的动作,不需要兴奋也不需要恐惧。
这样的杀戮发生在出战的淄川军战船周围,而机动性较好的轻舟则在战斗中不断改变着位置。蒋云台手下的绿营兵如同扑向礁石的巨浪一般,一次次把自己撞的粉碎,而霍铜这边除了偶尔有士兵受伤退后救治,预备队补上外,几乎没有别的损失。
现在的总兵蒋云台如同一个不肯认输的赌徒,拼命地往赌桌上增添筹码,而在之前已经基本输光赌本的富灵阿反倒保留着更多的理智——打什么打打个大西瓜啊就算依靠人数优势淹没了这一波敌军,万一后面更多的那一大波杀过来怎么办……
正当富灵阿谋划着什么时候开始逃跑的时候,我大清的好奴才年重炎反应更快——“启禀主子,大事不好啦,逆贼……逆贼从侧面……包抄过来啦……”富灵阿一听倒吸一口凉气,而极目远眺则是感觉到一阵没顶的冰寒——我的个额娘叻!逆贼从锡澄运河东西两侧包抄过来,而且看那阵势……数量还相当的多!
锡澄运河东侧的刀牌掷弹兵是程一刀带队,西侧的矛铳阵是熊二杠子带队,这两人都是毛雄辉从虎口寨带出来的旧部,地位、职位都相当,正要通过此战来分出高下。现在的蒋云台正和霍铜打的难解难分,显然不可能撤退,于是他的应对方法是让两个比较能打的副将带队向左右两侧防卫,以期挡住淄川军的陆路进攻。
从数量上看,蒋云台派出的两个副将手下都在四千到五千的规模,而来袭的程一刀、熊二杠子带的士兵数量都大约是两千。“就算打不过,支撑一段时间总可以吧。”这是蒋总兵的想法,尽管实际上……连支撑一段时间都是彻头彻尾的奢望。
蒋云台的手下虽然易帜成了绿营,又在前一段时间的疯狂抓丁过程中数量暴增,看起来挺牛逼的,但高度腐烂的封建军队本质并没有变。换句话说,他的军队里只有占总数不到十分之一的亲兵在营养情况上勉强能和淄川军普通士兵相比,而训练程度、装备水平差距很大,至于剩下十分之九的杂兵炮灰,在淄川军面前……真的只是一团血肉而已。
所以熊二杠子和程一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