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家被揍的狠了,被迫放回之前抓走的亲戚,这本是应该庆幸的事情,但很显然,很多事情一旦和政治斗争关联就会变味,无一例外。
例如当年岳飞要一路打到黄龙府,迎回被金国俘虏的徽宗、钦宗二帝一事,就让宋高宗压力很大。为了保住自己摇摇欲坠的皇位,丧心病狂的赵构不惜杀死了最能打也最忠诚的将军,并因此彻底葬送了北伐大业。
另一个例子就是北京保卫战胜利后,瓦剌首领也先奉还朱祁镇,这明摆着是给朱祁钰添堵的。事实也证明了朱祁镇在被软禁八年之后终于复位成功,但讽刺的是由于草原上的倾轧更加酷烈,也先并没来得及享受到坐山观虎斗的红利。
而就吴三桂送还朱伦奎一事,如果他送还的对象是庄子固、史可法,那么朱伦奎的下场无外乎是被圈养,弄不好是被死亡,但事实上他送还的对象是毛雄辉、朱伦璎,那么……这明摆着是挑动南明派系内讧的阳谋啊!
明知道是阳谋,但毛贼和妖女偏偏无法拒绝,毕竟在这乱世之中一个藩王的政治意义太大,在有能力一统天下前几乎不可能放弃。在某种意义上,平西王算是猜对了,当然这也只是在某种意义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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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牢笼又入铁狱,刚出龙潭又入虎穴……这就是朱伦奎对自己处境的评判,至于他对自己当前处境的态度——逆来顺受,坐吃等死!
朱伦奎在不久前曾无条件地相信泰西大神棍汤若望,并把身心都交给他所说的天主,但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证明,汤神棍说的那些看起来高大上的话基本上都是忽悠,至于天主……他老人家怕是在云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还有那个当年人畜无害小透明,现在杀人放火不眨眼的妹妹朱伦璎,朱伦奎已经做好了被她各种虐的准备,但实际上她只是遣散了那些被吴三桂掺了沙子的随从,然后和声细气地交给他一本书。
“依照祖训,多研究一些学问总是好的。”
朱伦璎的容貌和朱伦奎记忆中有着相当的差别,不过这可以用女大十八变来解释,而那本书足以冲散、覆盖掉一切有关身份的怀疑,因为它是……《救荒本草》。
《救荒本草》是一本植物图谱,是初代周王,也就是朱元璋第五子朱橚在永乐年间所作,因此说周王府的家学是植物学、草药学倒也没错。这本《救荒本草》其实是崇祯年间印的,但在毛雄辉和洛英丧心病狂的做旧工艺下,冒充永乐年间的古本忽悠朱伦奎没啥问题。
当冒牌朱伦璎用伪造的“家传古书”忽悠正牌朱伦奎,并成功将其忽悠瘸了的时候,毛雄辉则在和庄子固加紧谈判,并且达成了一项协议——转移老弱妇孺。
由于镇江伯的势力强势介入济南周边,原来济南府城内的十几万“武装平民”存在意义立马降低,如果说其中的青壮年好歹能当辅兵用的话,那么老弱妇孺中除了“妇”能用来劳军外,其余的是真的沦为徒耗粮食的“无用人口”了。庄子固这边是巴不得把所有不能打的都赶出济南城,但碍于“仁义”说不出口,所以当毛雄辉说出能接受“无用人口”的时候,庄子固是求之不得。
当然毛雄辉也有自己的打算,“无用人口”呵呵,那只能说明你们利用的不到位!老弱妇孺在需要蛮力的工作中是不如青壮,但在一些需要技巧和耐心的工作中也能发挥巨大的作用,更何况其中的“孺”,只要在镇江伯的体制内好好培养几年,那可都是新时代的建设人才。
由于不断上涨的戒心,毛雄辉的军队并没有被允许入驻济南府城,但两道“贸易线”已经形成,一条是转移老弱妇孺到相对安全的后方,另一条是很容易理解的“白银换武备”。卖方市场的优势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就算镇江伯的要价比上次高整整一倍,庄子固和史可法也只能咬着牙认了。
在贸易进行的这几天里,正面战场上保持着诡异的平静,壕沟、矮墙和炮台越修越多,但火力交锋的力度持续减弱。然而这种平静显然只是一种假象,随着清军的几次大规模调动,五个王爷的图谋渐渐显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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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面战场打不过对手怎么办?把对手引到对自己有利的环境猛揍之啊!以上道理是个人就懂,但如何让对手乖乖地被引出来是一门学问。
五个满清王爷显然做的很好,相比于庄子固严防死守,毛雄辉所向披靡的济南一带,青州、淄川、博兴一线则是个软档儿。而霍银、施龙的军队就在章丘附近,不揍你揍谁?
顺治三年五月二十四,一场兵力悬殊的大战在章丘城下展开,霍银、施龙、董二率领的一万人实在不是总数超过七万的清军的对手,苦战后被“吞没”,突围逃回淄川的只有三千人。
孔有德在此战中投入最多,斩获最多,狠狠地出了一口被毛贼压着打的恶气,而让恭顺王笑逐颜开的除了大批缴获的精良武备,还有彻底剿灭毛贼的战略可能——只要猛攻淄川县城,毛贼不可能不救,而济南和淄川之间并没有便捷的水路交通,所以毛贼只能走陆路,而这样一来,就有了在开阔战场上以众击寡,大破毛贼的机会。
孔有德想的很有道理,但他唯独忽视了一点——强攻淄川的难度。
如果说现在山东境内最大的城市是济南府城的话,那么最坚固的要塞只能是淄川县城了。而且这个要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