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雄辉说:“汤千户的背景我不太关心,但这个侯大根是什么来头?如果他是郑一官的手下,或者手下的手下的手下,那就不太好办了。”
“那倒不是,”马翠花说的很肯定,“听喽啰们说侯大根是杭州那边的水匪,被揍的在杭州湾混不下去了才到舟山碰碰运气,他见钱眼开为汤千户干脏活,然后就栽在我们这里。”
“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我可不想太早和巨头结下梁子,”毛雄辉挠了挠头,想得到更多的情报,“还有没有活着的俘虏了,我来审讯一下。”
马翠花脑袋摇的和货郎鼓一样:“没有,真的全没有了,二十二个被抓的盐狗子和龟孙子都被乡亲们一人一刀给弄死了,就是木桩上的二十二个死鬼……”
毛雄辉显出失望的神色,不过也仅仅持续了几秒:“翠花啊,面瓜不是一直在敲敲打打么?有没有捣鼓出什么犀利的玩意儿?”
马翠花直接递给毛雄辉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上面还歪歪扭扭地装着一个木把儿。毛雄辉看到这玩意楞了一下,面部表情从惊愕转为狂喜——“我得去见面瓜,必须见面瓜!连木柄手榴弹……我是说木柄震天雷,都搞得出来,这是要逆天啊!”
一点一滴的技术积累需要都是耐心,而大踏步的飞跃需要的是创意。
而现在,毛雄辉就目睹了这种创意的诞生——手榴弹、或者说震天雷这种武器,早在宋代就出现了,后来欧洲十七、十八世纪的牛逼哄哄的掷弹兵用的也是类似的武器。但由于黑火药威力不如后世的黄色炸药,这些早期炸弹一直存在一个抉择的两难——要么做小了炸不死人,要么做大了普通小兵扔不远。
明朝的匠户选择了前者,把震天雷作为一种致残性的轻武器使用,嘉靖年间甚至出现了一种裹着红绸布、引诱蒙古兵去捡以求炸断其手指的微型手雷;而欧洲的工匠选择了后者——加大,加重!看看当初在海战中扔炸弹的阿尔弗雷德的体型就知道掷弹兵的力量要求有多高了。
而木柄这一看似简单的结构却大大降低了普通小兵投掷重型震天雷的难度,让那些动不动就超过一斤半的黑火药手榴弹成为实战武器。毛雄辉相信,既然木柄黑火药手榴弹能在抗战中把鬼子炸的屁滚尿流,没理由不在这条时间线上的十七世纪大放异彩。
毛雄辉仔细观察着面记木柄震天雷的外形,还是火绳引发,不过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整个铸铁外壳倒是严丝合缝,浑然一体,没有任何拼接的痕迹……考虑到里面装火药的大空腔,面瓜是怎么做到的?
毛雄辉百思不得其解,到作(兵)坊(工厂)看到半成品才恍然大悟。这不是什么超越时代的黑科技,面瓜只是用了土和水而已——用泥土团成“内模”,上面两个凸起小的对应火绳入口,大的对应木棍入口。施家岙的铁匠们已经解决了生铁融化问题,所以可以在外模内模直接直接灌注铁液。冷却后将铁壳和内模泡在水里,内模会逐步软化为泥水,涮干净泥水,晾干铁壳,然后从小孔插入火绳,从大孔往内腔填入火药,最后用木棍作为把手堵死大孔,一个面记黑火药震天雷就造好了。
“干的漂亮,面老弟!没想到你是水浒传中凌振一般的人物!”面对毛雄辉的称赞,面瓜还是一脸木讷的傻笑,然而现在看来那不是傻笑,而是属于科技研发人员的朴实!后来的投弹试验更是证明了这一点,剧烈的爆炸声过后,硝烟未散,面瓜就冲过去捡弹片,说还可以加大装药量,让碎片崩的范围更大一些!
毛雄辉直接塞给面瓜一锭大银,然后请他吃酒。酒喝多了面瓜什么都说了,包括他爹面饼和他叔面包当年为毛大帅铸造大炮的事情……说着说着就呜哇呜哇地哭起来了,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一通诸如跟着毛少帅也不错,以后也要铸大炮之类的话。毛雄辉听罢忙说别叫他毛少帅,他可和毛文龙的家族没关系。面瓜继续哭哭啼啼地说就算没关系也得强扯上关系,反正五百年前是一家,毛大帅当年救了他爹和他叔,后来毛少帅也在虎口寨救出一帮人来,这不是差不多么?毛雄辉斟满一杯酒递给面瓜说好了好了,别乱喊引起误会就成,将来你会比你爹和你叔更出色,云云。
相比于面瓜在木柄震天雷上的突破,小野康夫却在制造燧发火铳的问题上遇到了严重的困难,尤其是关键的、推动燧石击打出火花的弹簧部分,不是太硬容易断裂,就是太软弹不回来,“四国岛铁炮无双”绞尽脑汁,试图用类似锻造十胴切倭刀的方式来制造弹簧,这样质量面前能达到要求,但消耗工时极大,产量十分感人。
毛雄辉思虑良久,觉得燧发火铳的研发还要继续,但大批制造技术已经成熟的火绳火铳更为重要,为了保证这些击发速度缓慢的火器的威力,这些火绳火铳必须都是重型的!
此后的几天,毛雄辉和面瓜的工作除了木柄震天雷和重型火铳外,最主要就是黄铜的冶炼。铜料有现成的,关键在锌,而炉甘石加炭高热产生锌和二氧化碳虽然是个容易实现的反应,但锌的沸点只有九百多度,若照搬铜的冶炼方法,锌蒸汽的蒸发会是个极大的损失。
明代从嘉靖年间有了锌蒸汽回流冷凝技术,可以大量冶炼锌,黄铜才最终取代青铜成为主要的铸币材料。而毛雄辉和面瓜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