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妖人的重炮如同“灭天魔锤”一般放肆地摧毁着桂林府城的城墙和城门的时候,尘封的记忆和勇力正在浑融和尚内心深处渐渐苏醒。
“浑融和尚俗家姓张,生于明万历四十三年。他自幼饱读诗书,练就一身武艺,二十九岁时于衡州湖东寺出家为僧,法号本符。清兵进入湖南,烧杀掳掠,他带领一帮和尚,埋伏路旁,多次截杀清兵游骑。后来消息走漏,清兵乘夜把寺庙包围,本符杀出血路,投奔抗清的刘起蛟部队。此后,他随军转战湖南、广西,屡败清兵。清顺治四年清兵攻陷桂林,本符眼见明朝大势已去,无所作为,仍旧回到寺里为僧,重证佛缘,住在七星岩下寿佛庵。因本符名字已为清兵所知,因此改称浑融和尚。浑融和尚耗时三十三年在寿佛庵的基址上恢复了栖霞寺,并使之成为西南佛教一大名刹。清康熙四十三年,浑融和尚圆寂于栖霞寺,享年九十岁,葬于栖霞寺前的灵剑江畔树荫下。浑融和尚修建的栖霞寺,凝结着浓烈的民族气节,其‘听月亭’、‘伴日亭’,是各取“明”字之半,寓意期盼明朝的复兴。”这是后世记载的浑融和尚生平,当然在新时间线上,由于复杂的蝴蝶效应,浑融和尚的经历有了许多细节上的改变,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对清军的仇恨从来就没有真的的消失过,之前的屈从是因为看到明朝大势已去,不得已而为之而已。
而在新时间线上的顺治八年(或者说弘光七年),浑融和尚在顺西联军和“妖人”攻城的时候,居然看到了一点点希望。他现在当然知道“妖人”背后是什么力量,一个名义上还属于大明的大军阀毛雄辉,和一个老周王的孙女朱伦璎,尽管前者肆意妄为,怎么看怎么都有操莽之志,后者则公然玩妖术,蛊惑万民,但无论如何,他们到目前为止还是隶属大明的势力,不是么?如果能够借着这个机会,狠狠地给狗鞑子来上一下,那无疑是极好的。
浑融和尚想着,连看监军锡卜臣的眼神都和之前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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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事不好啦,城门被炸开啦!”
“还管什么城门……城墙也塌了!”
如此这般的呼喊,在桂林城内此起彼伏,“城外逆贼凶狠,妖人火器可怖”本来就是公认的事实,可谁也没想到,这崩溃的速度居然快到如此境地!
城墙的坚固程度,本质上还是和地域经济条件、以及战争烈度正相关的,因此桂林这边的城墙比南北两京、还有辽东辽西一系列堡垒要塞差上一个档次,实属正常现象。而包砖过薄,夯土层不够“瓷实”等缺陷在长型实心弹面前是非常致命的,只要打中,不是一个大洞就是一个大坑,要命的是成片、甚至可以说成面的坍塌,看似“厚重”的城墙、城门简直就如同豆腐一样,被轻易地轰碎、打垮,以至于豁口大开。
至于你问架在城墙上的红衣大炮且不说它们的射程似乎并不如那些丧心病狂的重炮远,就算射程等同,清军那基本靠信仰的炮击命中率也不足以对攻城一方造成什么实质上的威胁,更不用说在几个炮位连同城墙一起坍崩之后,清军用远程炮火进行还击的物质基础都不存在了。这直接导致了城外顺西联军及武装商队的推进十分迅速,黑压压一大片的长矛手、刀牌手、火铳手的喊杀声越来越近。
如果这时候桂林府城的一个总兵三个副将集结精锐部队,并愿意散发银子给普通炮灰,和顺西联军、武装商队决一死战的话,那么至少“造成敌军大量伤亡”还是做得到的,问题是人思维中固有的“趋利避害”模式偏偏不允许他们这么做,而互相拆台,彼此背叛倒成了唯一的选择。
“时辰到了。”
“时辰到了!”
两句字词相同,语气不同的话,称为此刻桂林府城中动向的最好诠释,说出前者的是军头们,都到这时候了,赶紧带着亲兵撒丫子跑,至于那些普通炮灰自然是挡路者死,不挡路……爱去哪去哪儿就是他们的意愿,而后者则是属于广大底层炮灰绿营兵的,反正之前得罪的也得罪了,直接投降过去怕还是死路一条,不瞅准这个机会多杀一些昔日的上司作为投名状,还能做什么?
于是乎监军锡卜臣就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价值最高的猎物”,而最为悲催的是,想要他狗命的人在他身边就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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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西联军和武装商队从开始推进到占领大半个城池用了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而这个过程中整个桂林城都处于类似于后世吃鸡游戏的大乱斗状态。
相比于生存和死亡,忠诚和背叛则是一对更复杂、更不好判定的问题。毕竟现实位面不是游戏世界,对面是敌是友都写在脸上,而城内混战造成的信息传播阻碍更加剧了这一点——倒戈的绿营兵并不容易知道投靠的对象到底推进到哪里,也不知道附近的另一股清军倒戈了没,而对战利品的争抢更是放大了这种矛盾,一个军头连同亲兵被堵在死胡同里群殴致死,然后刚才还彼此是“友军”的家伙迅速为钱财开打的事情,不要太普遍。
而理论上地位最高,但手下直接控制的兵力却严重偏少的监军锡卜臣,则在一个绿营副将惨死,总兵和另外两个副将带着不足一千人仓皇逃窜的同时,沦为了一只真正的“瓮中之鳖”。然而这是站在上帝视角做出的评判,至于锡卜臣本人,则一度以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