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恐怖悬疑>钢铁鲜血烈焰>第97章 书生怨
酸秀才来说,这非但不是晴天霹雳,反倒是……久干逢甘露。

后世的历史爱好者往往无法理解一个血腥而扭曲的事实——为何清军入关前和入关后都杀人如麻,血流成河,可偏偏能得到一大批(尽管不是全部)地主士绅的支持和投靠?一些满腔热血但不愿意深入思考的人往往归咎于什么子虚乌有的“文化软弱性”和“民族劣根性”,但这却无法解释那些被他们吹上天的不软弱也不劣根的国家,真正到了国土沦陷,大军压境的时候,愿意当带路党的x奸(x自行带入国家或民族),比例一点都不比中国少事实。

利益相关、以及基于利益相关的身份认同,才是这些投敌卖国行为的实质。明末李自成在北京城大肆拷饷,分明是和官僚、地主、士绅决裂的表现,而满清固然凶残暴虐,但好歹有投靠满清发家致富平步青云的例子在,至于屈膝投降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要知道这些“精英”们的膝盖是柔若无骨的……而范中举的虽然一度由于生活所迫品尝到社会底层的苦楚,但他的利益、他的身份认同始终是在地主士绅一侧的,在带领一群泥腿子杀戮士绅、严重破坏秩序的毛雄辉、朱伦璎,以及“紫气东来”、重建秩序的“我大清”豫王爱新觉罗-多铎之间,他非常容易就做出了选择。

“淄川山河破碎,恶贼横行、黄钟毁弃、瓦釜雷鸣!卑鄙武夫,倒行逆施,杀孽深重!昔日贵胄,金枝玉叶,同流合污!呜呼哀哉!暗无天日……”酸秀才半掉书袋半思维奔溢地说了一长串,对面的说客耐心地听完,然后神色诡秘地回了一句:“昔日贵胄?金枝玉叶?你可知道那‘朱伦璎’是个什么‘东西’么?”

范中举一听吓的够呛,因为对方分明在“朱伦璎“和“东西”这两个词语上拖着长腔加重了语调,换句话说,这“朱伦璎”可能不是真正的“朱伦璎”,而且她……她不是人,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说客似乎看穿了酸秀才的心思,笑眯眯地开始讲一段故事,看了不少神怪小说的范中举当然明白是哪一段——分明是说《封神演义》中狐妖附身苏妲己,借体成形!

莫……莫非是?难……难道说?

虽然范中举圣贤书读了不少,对“子不语怪力乱神”也是耳熟能详,但毕竟孔老先生对“怪力乱神”的态度是“不语”而非“说没有”,那么其实是默认妖魔鬼怪的存在的……酸秀才特别小的胆子和特别大的脑洞此刻高速运转,迅速把一连串碎片化的扭曲“事实”构筑成一则“真相”——真正的郡君朱伦璎怕是早在开封城破的时候就死了,现在那个和毛雄辉一起统领淄川军的“郡君”,是个化作人形的怪物!

酸秀才没看过《福尔摩斯》,自然不知道那句“在排除所有其他可能后,再不可思议的真相也是真相”的名言,但世间道理颇有触类旁通之处,他也明白面前的这一系列事件已经超乎了常理,除了妖魔鬼怪外无其他解释了,而说客趁热打铁说的另一段故事更加深了这种印象——更何况朱伦璎用自己的血救治伤员这事情是听贼丘八、泥腿子们说过的!

范中举这时候陷入类似进入“恐怖片世界”的极度慌乱之中,尽管他这辈子都不知道恐怖片是什么……他只觉得自己面对的根本就不是可以对抗的存在,谁知道那妖孽会不会duang的一声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摄取他的血肉和魂魄?

徒唤奈何?怎么办?怎么办啊!

范中举的慌乱持续了有那么几十秒,然后被突如其来的冰冷感所终结——他赫然发现一把锋利无比的铜锥尖端正抵住自己的咽喉,他这时才意识到面前这位取走自己的性命有多么容易……

再没有笑眯眯的轻佻感,说客的脸似乎戴上了一层冷漠严肃的面具——“殿下当然会大局挥军南下,殿下自然会解决掉这个妖女!你不需要去想更多别的什么!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这些都是殿下的命令,要么乖乖听令,要么乖乖去死!”

冷汗淋漓的酸秀才答应了,其中一半是畏惧,一半则是对强者的依靠,他相信……他现在终于相信这世界上还存在降服毛雄辉那个肆意妄为的武夫、击败朱伦璎(姑且这么叫吧)那个阴险狡诈的妖女的存在,在两大势力的角逐中,他这种弱者根本没有中立的资格,投靠一方,死心塌地地投靠一方,方能苟活。

“聪明人,果然是个聪明人!”说客收起铜刺,以酸秀才瞠目结舌的速度翻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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