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店里越来越安静,终于传来卷帘门落下的声音,陈皮睡不着,摸出箫,就那么两首曲子,来回的吹着,不知多久,直到东方微明,才停了下来,所以起晚了,还头疼。
这是他的老毛病了,只要休息不好,第二天一准头疼。
隐隐约约,他听到有人在争吵,好像是刘如意和蒯鹏,一时分不清是不是在梦里,他努力了几次,终于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又听了一会,终于确定这不会梦,强行振作精神,赶过去。
刚打开门,蒯鹏杀气腾腾走了出来,差点撞个满怀。
“你干什么去?”陈皮生怕他做出傻事,抓住他的胳膊。
“妈的,出家!”蒯鹏甩开胳膊,一路骂骂咧咧的走了。
刘如意随后从屋里出来,脸上挂着泪,见到陈皮,慌忙转身回去。
陈皮也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陈皮的习惯是不刷牙,不抽烟,可今天实在憋得难受,点着一根烟,怔怔的发傻。
“饭给你买来了,我去拿。”刘如意说。
“看你们这样,吃不下!今天早晨就让我吃屎吧!”陈皮说。
“噗嗤”刘如意破涕为笑,这才注意到陈皮嘴唇发白,“你的嘴怎么了?”
“吹了大半夜的箫,累着了!”紧接着,他问:“又因为什么?”
“注册公司,他要用我的名字,我觉得不合适!”
“我如果说你两句,你会不会生气?”
刘如意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点了点头,“会!”
“那你就生气吧!”陈皮得逞似的一笑,“昨晚上我发现其实咱俩挺像的!”
提起昨天的事,刘如意的火气陡然升腾,不冷不热的语气说:“像?跟你?”
“第一,固执,第二,把骄傲看得比天还大,第三,喜欢让人等,所以,可能我们这种人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什么意思?”
“你不是不希望被人关心,只不过因为你的骄傲,让你在目前的处境下,无法泰然自若的接受这种关心,所以把自己伪装成一只刺猬,谁招你,你扎谁,越是关心你,越是伤害你,越是容易被你伤害!你在等把债把债还清的那天,可你想没想过,万一那一天比那一天先来了怎么办?有的事情,是等不得的!”
“快了,就快了,用不了一年了!”刘如意突然变得慌乱,手足无措,一句话,像是说给陈皮,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一年?很快么?说‘再见’甚至用不了一秒!”陈皮惨笑。
“我那你说我怎么办?”
“当年,我也是出于骄傲,想先把象牙塔建好,再请她进来,自觉着动机足够伟大,所以理直气壮,总是让她等了又等,结果呢?你看我还有骄傲的样子么?应该还不如一条狗吧?”此刻,不仅他笑,他身上的老头衫,大裤衩,迎着空调吹出的冷风也在笑。
刘如意站着,胸口起伏,显然心里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平静,声音像是从胸口硬被挤出来,带着哭腔,“我也害怕,可是我实在做不到啊!”
陈皮看着她终于变成了一个受尽委屈的小女孩,不自觉眼睛也变得湿乎乎,感同身受,所以,他知道,现在的她需要的不是安慰,只得逼着自己说下去,“人是要有取舍的!对于一个骄傲的人来说,抛弃骄傲,比割掉一块肉,砸断一块骨头还难受,但是原因在你身上,大鹏虽然咎由自取,到底还是无辜的,你必须先把头低下。”
“把头低下”两滴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她没察觉,嘴里喃喃念着。
“遗憾能把人逼疯!”无意识的说完,陈皮才反应过来,“你放心,我说的低头,并不是要你变成另一个人,只是先给大鹏一个态度,让他知道你对他的心意,同时也让他明白,你需要的是什么。”
“这样就行么?”
“应该会行!不过,即便不行,最起码死而无憾不是么?”顿了一下,他玩笑的口吻,又说:“咱俩是一样的人,所以我能理解你,如果换做旁人,你知道会怎么看你么?”
“怎么看?”
“作!不作就不会死的作!”
一抹向上的弧度在刘如意的嘴角一闪而逝,带着浓浓的鼻音,她说:“我就那么差劲!”
“我比你更你差劲!”
刘如意终于提起精神,抽出纸巾,擦了擦脸,“说吧,我该怎么给他态度?”
“把你的想法,顾虑,统统告诉他。”
“告诉他!告诉他,其实我很自卑么?”
“你以为大鹏不自卑么?”
刘如意的眼睛瞬间瞪了起来,不可置信,“他自卑什么?”
“他自卑你是不是嫌弃他老,是不是嫌弃他其实没有一米八三,只有一米八零!”
“怎么会这么幼稚!”刘如意不光眼睛瞪着,嘴巴也忘了合上,露出整齐的小白牙。
“所以才难得啊!不是有人说过么,在年轻的时候,如果爱上了一个人,请你一定温柔的对待他后面太长,我记不住了,不过,我觉着这个年轻,不仅仅是指生理上的年轻,更是代表了一种单纯,纯洁的感情,一旦错过了,可能这辈子都遇不到了,到时候剩下的就是遗憾和无穷无尽的绝望!”
刘如意看着他,“你呢?”
“我?”陈皮想了想,凄凉的笑着,“或许吧,谁知道呢!”
或许劝解起到了作用,刘如意心里明亮了一些,可眼见劝人的人又开始失落了,为了驱散这种苦涩的氛围,她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