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气氛略有些沉闷，张虎是满肚子话，可不知怎么开口；孟国华是没话，更不想说。
陈皮看在眼里，他现在要先顾及张虎，犹豫了一下，笑着问：“张总，您看孟总今年有多大年纪？”
听到这话，孟国华略略放缓了脚步，笑着回过头。
张虎打量着，根据生意人的习惯，要往小了说两岁，“三十岁？”
“哈哈，那是十年前了！”孟国华笑着说。
“什么！”这震惊倒是真心诚意的。
“所以，张总，待会你可不要只谈业务，还得好好跟孟总请教请教，他是怎么保养的。”陈皮说。
生产区和办公区中间被一道铁栅栏门隔开，门岗的保安规规矩矩敬礼，收下入厂证之后，才打开栅栏门，放三人进去。
这里的生产区也不像一般工厂，脏乱差，所有地方都是干净整洁，路两旁种着低矮，生命力顽强的灌木，三人紧贴着西墙向南走，十多分钟，终于到了仓库前面，地上铺着地胶，六辆运输车排成一排，三辆叉车将一个又一个纸卷送到车厢上，摆放得整整齐齐，。
张虎眼睛里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从兜里掏出烟盒，陈皮却对他摇了摇头，这时候，他才猛然发觉，自从进了工厂以后，没见过一个人抽烟，甚至地上也没发现过一个烟头，于是又将烟盒塞了回去。
孟国华走在最前面，带着二人来到最西南角的仓库前面，陈皮知道这是“次品仓库”。
仓库管理人员应该已经得到通知，早就等候在门旁，按下遥控器，大门缓缓升起，于是，一摞一摞摆放整齐的纸卷出现在眼前，堆了小半间仓库。
“张总，你是皮仔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现在你可是看到我所有的家底了！”孟国华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张虎早就迫不及待，一头扎了进去，纸卷上标明了生产日期，以及被降为次品的原因，开始的时候，他在“色差”这一堆停下了，不过这七八十吨的纸卷哪里能满足他的胃口，不由自主的他又转向其它的地方，伸手想要撕下一块仔细看看，又缩了回去，似乎是觉得主家在场，这个举动不合适。
孟国华看在眼里，直接在张虎面前的纸卷上撕下一些，递了过去，“先看货，张总不用客气。”
在仓库里耽误了一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孟总坚持带着两人先吃饭，地点就在工厂的食堂，二楼的小单间，简单的四菜一汤，从进去，到出来，没用半个钟头。
孟国华的办公室在办公楼二楼，装修的极其简单，仿大理石的地板，门口是待客用的一张茶几，一大一小两个黑色人造革沙发，里面一张红木办公桌。
三人坐定之后，孟总开始泡茶，最普通的茶海，却是最熟练的动作，袅袅茶香在屋中弥漫，他一边向张总面前的小白瓷杯子倒茶，一边问：“怎样，张总，有没有合适的？”
张总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孟总，有倒是有，不过价格方面能不能再商量一下，今天晚上我就可以安排人过来拉走。”
“张总，你不要难为我啦，那个价格，难道你还不满意么？”孟国华笑容不变，依旧和蔼，拿出桌上细枝的香烟，递给张虎，自己点着一支之后，连烟盒带打火机一起推到陈皮面前。
“孟总，我也有难处，我们是村办企业，回去得给大家伙一个交待啊”
陈皮看着两人你来我往，心里觉得好笑，这是老奸遇到老滑，当年他在这里工作的时候，也遇到过出售次品纸的情况，孟国华也是这样一幅态度，开始，他还不明白，慢慢的才领悟到其中的奥妙。
原来运强一直对外宣布次品率为零，然而，工业产品怎么可能，所以一旦露底了，就一定会一次性处理干净，以免留下证据，所以，接下来，他一定会谈到“包库”。
果然，不多大会，孟国华显得有些不耐烦，“张总，这样吧，我再退一步，如果你包库，我再降二百，怎么样，这次够朋友了吧？”
“果然！”陈皮暗笑。
“包库？孟总，我刚才看，少说也有七八百吨，我没你这么大的仓库，另外，现款我一时也拿不出来啊。”
孟总站起身，向办公桌走去，“张总，这就是你不够朋友啦！那些货虽然降为次品，不过耐折，耐破绝对可以保证，对于你包装农产品不会有影响，如果不是皮仔说你们是好朋友的话，我是不会卖在当地的，风险太大！现在，价格我已经放到最低，你还是觉得为难，我也没办法了，既然仓库被你看到了，我就一定会在两天之内卖出去，到时候，你别说我孟某人不够朋友。”
陈皮作壁上观，他明白这是双方拉锯的时间，看谁先耐不住，谁就输了。
张虎轻咳一声。
陈皮转头，见他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右手抬起了两根手指，趁着此时孟国华背对着他们，悄声问了一句，“可以？”
“二百！”张总目视前方，轻轻吐出两个字。
结局已定！
虽然一开始就猜到这个结果，陈皮还是隐隐有些失望，对决不够精彩啊，失去了一个学习的机会！不过，不论心情如何复杂，事还是要做，他站起身，来到孟国华身旁，“孟生，不是张总不够朋友，实在是有他的难处，对了，我问一句，如果包库，那二百块钱，能不能不体现出来？”
孟总那是经过风，见过雨的人物，经这么一提醒，哪还有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