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姑姑招呼倾城一同离开,倾城转身在虞美人的绢冢前跪好,向着绢冢深深的拜了六拜。三拜是为了拜祭虞美人,三拜是为了拜祭安姑姑。岳姑姑以为倾城也是看在与安姑姑的情份上,替安姑姑完成心愿而拜祭,不由得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两人一同出了繁谢宫,岳姑姑向汤沐池而去了,倾城则失魂落魄的向彤芙宫走去。
一别过岳姑姑,倾城便立时泪流满面,她伸手抹了一把泪水,可一想到安姑姑凄惨的结局,她的泪便止不住的倾泻而下,她只好不断的用手拭去泪水。
而想起方才岳姑姑的话,倾城不禁又有些失笑。繁谢宫中有冤魂?可这整个一个皇宫中,哪里又没有冤魂呢?
安姑姑、常侍夏兰香、丽妃娘娘的儿子、曾经的小宫女月荷、林柔儿腹中的孩子,全都化成了这皇宫中的冤魂!若说撞克,又岂是只有在冷宫中才会撞克,只怕皇宫中的每个角落都飘荡着冤魂!说不定这个夜晚,就在此时此刻,她就已经与无数冤魂擦肩而过了。
安姑姑的悲惨结局,令倾城更加意识到掌控权势的重要性。
安姑姑处于皇宫中的最下层,虞美人处于民间的最下层,而这些最下层无权无势的渺小生命,却总是被强权操纵着命运,从而似蝼蚁一般命贱,说被人抹去便可以轻易的被抹去。
倾城在心中暗暗发誓,这些仇恨她都会记在心中,这些都会算在她心内的那笔账上!
倾城踏上福瑞桥,又置身于那片绚烂的灯火里。甬道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余下寂寞的灯火独自闪亮着。
倾城最后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回到繁华浮胜之地,她必须暂时抛却心中的哀伤和柔弱,她必须再次变成那个与一切都全然无关的倾城公主,皇帝最宠爱的嫣嫔,曾经的一切都只能深埋于她的心中,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
倾城低着头,一边提着竹篮走下福瑞桥,一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思绪,尽力调整着心态和神情,她努力吞咽下那些哀痛和悲伤,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愤怒与痛恨,她一只手紧紧的握着竹篮的拎手,另一只手紧紧的握成拳头。
倾城急步的向前走,想立刻回到宫中去,免得夜长梦多被人发现,然而越是匆忙越是出错,再加之倾城心绪起伏,竟没有看到福瑞桥下的积雪中掩着几块碎石,倾城不偏不倚的正好一脚踩上,被脚下的积雪一滑,整个身子登时晃了一晃,随即向后栽去!
竹篮脱手坠落于地,哐的一声摔得碗碟四散,而倾城眼看着便要栽向福瑞桥的桥柱之时,却不知从哪里忽然伸出了一双手,将倾城拦腰抱住。倾城稳住身子回过神之后,这才发现自己面前多了一个人,此人身着月白缎子锦袍,腰围一条细锦镶玉的腰带,眼如寒星、面似冠玉,竟是一个衣饰华贵、俊朗不凡的年轻男子!
此时,这男子正伸出双手托住倾城的身子,这才幸免了她这一摔。倾城抬眼正要道谢,却发现这年轻男子的双目正紧紧的望着自己,眼神中的惊艳之意溢于言表。
倾城不欲多生事端,见这男子仍忘情的抱着自己,便轻轻的挣了一挣身子,同时转过头避开那男子的目光,轻声道,“多谢这位公子扶救之恩!”
那年轻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松开手放开倾城,但一双星眸却仍然不舍得离开倾城,他殷勤的向倾城道,“举手之劳而已,不成谢!倒是姑娘虽然没有摔到,只怕也被吓坏了吧?不知姑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听了这年轻男子的话,倾城忍不住轻笑了一下,心中暗想:这宫中波谲云诡的吓人之事何其多也!若是摔一下也会被吓坏,那她只怕早就被吓死在这皇城里了。
那年轻男子见到倾城这轻轻的莞尔一笑,便似见到明媚春光乍泻而下,不觉五体都倾倒了!见倾城微微垂首向他道,“多谢公子!我……奴婢没事。”
倾城说完便俯了身子去收拾地上的竹篮,那年轻男子一见,赶忙过来帮忙,一边帮倾城收拾,一边笑向倾城道,“敢问姑娘是哪一处的姑姑?怎么称呼呢?”
这男子对倾城的好感显而易见,可倾城今夜微服外出,实在不欲节外生枝,便只是浅浅一笑,道,“奴婢只是个新入宫做洒扫差事的宫女,贱名不值一提,还请公子见谅!”
那年轻男子连忙摆了摆手,道,“怎么会呢?像你这样漂亮动人的姑娘,无论叫什么名字都是好的!即便就算是个最俗气的名字,也会因为属于你而成为最出尘脱俗的名字!”
倾城闻言有些诧异,她不禁抬首望了望眼前这年轻男子,这男子正一脸热烈的赞美的笑容,见倾城抬眼看她,且目光异样,这才略微收敛了笑意,不好意思的垂了垂头,道,“噢,实在对不住,在下失礼了!”
倾城从这男子的眼睛中看到了自己的面容,这才意识到为何这男子被她倾倒。原来,方才她的泪流在脸上,又被她抹了又抹,那用青黛点在脸上的“雀斑”早己被她尽数抹去,露出了她原本如玉蕊琼英一般的面容。
倾城顿时有些紧张起来,她今夜原本不想以真面目示人的,不想却意外被人发现了。不知这男子究竟是何人,会不会传出什么风吹草动去,想到这儿,倾城连忙收拾了竹篮,提着站起来转身便欲走。
然而,那男子似乎已对倾城着迷了,他连忙赶上来,追在倾城后面道,“姑娘,你要去哪里啊?虽然各条甬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