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句话,李亨稍稍坐直了身子,淡淡一笑,接着朗声说道。
“来人啊,把物证带上来!”
就在两名军士捧着两个木箱子来到了台上,然后把这两个小木箱放在了地上,打开之后,里面各自装着几十贯铜钱。
而这些铜钱便是整个唐代一直以来流通使用的货币,从唐太宗李世民时期便定制下来的开元通宝。
唐玄宗李隆基有个年号是开元,但开元通宝并非是年号钱,而是在唐代初年就已经铸造流通,是由唐初的大书法家欧阳询亲自题字,取盛世开元之意,整个唐代的货币基本上都是开元通宝。
这两名兵士从这些箱子中拿出了几贯开元通宝来,展示给堂上众人看。
唐代官府所库存的贯钱,乃是有专门的防伪手段,这穿钱用的绳子便是官府特制专用的熟漆牛皮绳。
这种牛皮绳是把生牛皮切成细条,放在生漆里面熬煮一番,拿出来之后晾晒阴干制成。
这种熟漆牛皮绳极为坚韧耐磨,用来穿钱可以几十年不腐不断,在民间禁止使用,只能官府存钱专用。
用熟漆牛皮绳把开元通宝串成一贯之后,打上死结,在每一贯的打结处和首末两枚,还要加上各地官府专用的锡封,用来标明存贮之地。
这司兵参军也是在这方面粗心大意了,从孙幸这边报账领出钱之后,自己每人留下了三百贯,其余的便原封不动全都给了这些人。
而现在,这满满两箱子开元通宝便成了物证,可以将这个司兵参军置于死地。
看到这些物证之后,孙幸随即低下头来微微闭眼,不发一言。
而那司兵参军的手臂也撑不住自己的身子了,砰的一声伏在了地上。
“冤枉……冤枉啊……”
士兵参军的声音发颤,似乎此时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了,只能开口喊冤。
太子李亨深吸了一口气,向裴敦复那边递了一个眼神过去。裴敦复的面色肃然,也是一副气愤不已的样子,朗声喝道:“琼崖太守帐下司兵参军指使手下掘沟挖渠,暗中损毁道路,阻碍押运粮草队伍前行,破坏亲征大军粮草供应,可视为通敌,实乃罪大恶极!现人
证物证俱全,立刻押往崖州大营问罪,而后祭旗问斩!”
一听这话,这司兵参军的身子一下子像一摊烂泥一样趴在了地上,只敢往里吸气,不敢往外出气。
“裴大人,您……您这就要将他问斩?”孙幸强制稳住自己的心神,看着裴敦复问道。裴敦复腾的一下站起身子来,目光如电,看着孙幸朗声说道:“本官乃是岭南节度使,天子授予节旄,在所辖州府可行使裁决专权。你帐下区区一个司兵参军,我如何斩不得?他犯下如同通敌的重罪,如何
不该斩?”
一听这话,孙幸立刻避开了裴敦复如电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不敢再多有言语。
沈锋的心中暗暗感叹,这个裴敦复并非是太子李亨的人,也不是那李林甫的人,在这二者之间也算是中立的一方。
而此时此刻,并不需要他偏袒帮着李亨,只要他保持中立依法办事即可。
这裴敦复虽然两边都不靠,可也是一个正直忠义之人,识大体顾大局。
太子李亨亲率十五万神武大军来此剿匪平叛,这军粮供应自然是极为重要的一件事。而这个司兵参军居然敢派人暗中阻挠崖州大营的军粮供应,确实是可以视为通敌的行为,处以极刑。
“来人啊,带下去!”裴敦复又朗声说了一句。
两名兵士立刻走到了瘫在地上的司兵参军身前,架着他的身子把他给抬了出去。“下官也着实不知,这司兵参军居然敢如此胆大妄为,做出此等事情来……说不定……说不定此人和琼崖外海的那些海盗们暗中有所勾结,这样做也是在暗中帮着那些海盗……”看着这司兵参军就这样被兵士
给抬了出去,已经无可挽救,孙幸强自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李亨说道。
“孙大人,你这责任推脱得倒也快,若是你帐下的司兵参军同海盗有所勾结,你能有所不知?若真是不知的话,那便是失职失察之罪,有渎职之过!”李亨冷冷一笑,看着孙幸接着说道。
孙幸的身子猛的一颤,觉得自己的脚跟也有些软。
他心中也是彻底明白了,太子李亨今日确实是有备而来,而且是来者不善。
他们的目标绝不仅仅是那个司兵参军,而是自己。
毕竟自己是那司兵参军的上司,主管琼崖等地的军政大事。
李亨刚才那番话说的也是不错,若自己的手下暗中勾结海盗,自己不知不办,那便是失职失察之罪,是渎职!只见裴敦复走到了太子李亨面前,深躬一拜,带着愧疚说道:“臣愧对太子!这琼崖当地也是臣的管辖范围,在臣的管辖之内,居然出现了这等破坏军粮供给的大罪恶事,臣也是难辞其咎,特向太子陛下请
罪!”
一听这话,孙幸的心中也是凉了半截。
那裴敦复乃是自己的主管上官,现在这岭南节度使裴敦复先向太子这边主动请罪了,自己又该如何表态?
可自己是李林甫的人,太子李亨心中当然知道这一点。
若是自己跟着裴敦复接着向太子李亨这边请罪,李亨顺势应了下来,将自己查办,自己可就是彻底完了。
毕竟那李林甫可还远在长安,而太子李亨则就在自己的面前。
从今日堂上的这般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