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床边,看着被子里蜷缩成一小团的人。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错得多离谱,他愧疚了半生,可他的愧疚只针对过去那件事,和对路君峰那个孩子,他从没觉得亏欠过自己的女儿。
他只知道一味的指责她,要求她,更是把她当成能减少自己愧疚的“工具”,强迫她接受自己的决定,从不考虑她的想法。
他忘了她也会受伤也会疼,往常她哭着喊疼的都是些小伤,无足轻重,是没几天就能痊愈的伤口;这个孩子,越重的伤越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就像当初逼着她把房间让出来,她吵过闹过争过,可把她赶去小房间这么多年,她从不曾抱怨过一句。
他总说她像她妈妈,骄傲,清高,不可一世,又像他自己,自私,现实,刻薄,可原来她最像她外公,越挨打,越坚韧。
“没关系,等你读了两年大学拿到交换生的资格,爸爸就送你出去,去m国,你喜欢加州,那我们就去念加州的大学,uc也在那儿。不过是分开两年时间,即使是这两年,寒暑假你也可以去看他,毕业后你们想结婚就结婚,不用理会国内的……身份关系。”
“遥遥,一切都是爸爸的错,他想离开是因为我,和你没有关系。”陆匀坐在女儿床边,抬起的手却不知该如何落下,最后,只得收了回去。
“你别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还有爸爸在呢……”
父亲,是永远站在你背后,在你脚下生风时紧跟在身后,当你踉跄摔倒时及时扶住的人,可对于现在的陆遥来说却是一切噩梦的根源。
除此之外,她从小到大心目中的“陆匀”也已经离她远去,其实她早该明白的,没有人能真正看透一个人,她不过是自以为是把自己的看法强加在他们身上,而就连这些“看法”都是毫无意义的“自我意淫”。
所以,她凭什么去怪他们变了,不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
“爸爸……”陆遥终于拉被子,长发胡乱地贴在脸上,看不清表情,声音里浓重的鼻音听得人心疼,“你不要再说了,我什么都不想听,求你让我一个人呆着吧……”
陆匀已经很久没像今天一样,觉得某一天竟然过得这么漫长。
光阴如梭都是快乐幸福的时光,而痛苦是永远没有尽头的。
“爸爸……”
陆匀站在房间门口。
“我会……留下他!”
第二天一大早陆匀就出了门,原本研修回来可以在家休息两天,但他把时间留给了两个孩子。
路君峰早上起来后,还以为家里遭了贼!
后来又觉得和贼没有关系,贼不会把客厅里的花瓶全都打翻,把橱柜里的东西扔的到处都是,更不会将厨房卫生间的所有排水口都堵住……
这个“贼”穿一身蓝色樱桃睡衣站在客厅里,面无表情地告诉他“是我干的”。
没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默不作声,又是打电话找物业又是自己上阵把家里的烂摊子一点点地收拾干净,在做这些的空挡还有时间给她煮了碗面。
下午时她的破坏行为升级,可破坏的不再是花花草草而是她自己。
路君峰蹲在沙发前帮她包扎手指,割得深了点,血从手指上飙到了她衣服上,看着触目惊心。
包扎完,他这次没像之前转身就走,而是依旧蹲在她身前,手心里是她受了伤的手。
路君峰:“下回记得控制一下力道,家里的刀是从德国带回来的。”
她反拉住他手腕不让他离开,“你不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