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产?”
“你心里一定很疑惑吧,疑惑你妈妈当初受了什么刺激。其实不能怪她,哪个女人能忍受丈夫在自己怀有身孕时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呢?还是个在丈夫医院里实习的小护士……你以为我在骗你吗?不如你找机会问问你外婆,当初她们方家是不是把亲戚家的孩子送到了你爸爸的医院,听说人家当初也是有订婚对象的,就是因为和你爸爸之间的事才分开,那个人和你爸爸分开后马上就找人嫁了,据说婚后不久就生了个儿子,和你同一年出生。”
当他知道这件陆匀人生中最为可耻最大的污点后,他似乎能够理解他当时的心情:自己妻子心里一直爱的是别人,不过是因为有了孩子才勉强嫁给自己,她的一颗心从不属于自己,在日日夜夜的痛苦折磨下,在无尽的绝望之下,才做出了互相伤害的事。
可陆遥妈妈最后还是知道了这件事,她为了这件事早产,大出血差点一尸两命,陆匀当时就该明白,正因为这个女人爱他才会在乎他对自己的伤害啊!
他其实应该感谢陆遥,要不是为了回平潭办理户口迁移,为了能和她在一个户口本,想让她爸爸拥有自己临时监护人的身份,那么他就可以和她一起出国。
他们远离s市,远离张伟,远离这么多年紧追着他们不放的那些恶毒的眼睛和嘴巴,他希望他们能在国外过上平静的生活。
他咬碎了牙吞进了肚,把她手腕上的捆伤,脖子上的吻痕统统压在身后,他为了她回到平潭,更为了她放弃了一个男人最重要的自尊。
为了和她有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让他终于在十八年之后,在家乡的小岛上与自己的母亲重逢。
母亲在知道他被陆匀收养后,把过去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可即使陆家尹家把他们家害得家破人亡,他依然不顾母亲的谩骂指责,他奋不顾身地想要回来见她,带她走。
然而在火车上那些被疯狂转发的照片,却打垮了他最后的信仰,曾经把陆遥奉为神祗的所有信仰全都烟消云散。
他终于决定,将扎在心脏中央十年之久的这颗名叫“陆遥”的刺拔掉,即使伤筋动骨,生不如死,也要不惜将她从自己心里取出!
路君峰所说的事,比一千零一夜里的故事还要天方夜谭,她根本不可能信什么陆匀出轨,她可能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开什么玩笑!
“不过是为了让我放手……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来伤害我……为什么你要对我说这些话呢……”
“自欺欺人!”他仿佛不再害怕她会伤害自己,坚定地一步步靠近她,“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吗,不管你是死是活,都和我没关系,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们陆家!”
“好啊,不原谅是吗,那我们就试试到底有没有关系——”
“陆遥!!!!!!!”
德国带回来的刀,锋利无比,寒意森森,划过细嫩的肌肤,血珠一瞬间滚了出来,渐渐地在白皙上连成一条血口子,刀锋在锁骨深凹处划出了细细长长的一条伤痕。
路君峰几乎用尽了全力将陆遥推倒在地,刀就落在她脚边。
可她已经不会再去捡起它,在她决定放下此生所有的骄傲,拿自己的生命去挽留之后,便已经明白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眼前这个人的离开。
陆遥那双漂亮的,笑起来月牙儿似的大眼睛里倒映出的眼前这个人的身影,是那么的陌生。
那个曾经说过会永远爱她守在她身边的人只存在于十年前的某座小岛上,在那个如梦似幻的蓝色海岸边。
恍如隔世般,美丽,遥远。
陆遥眼里的光逐渐黯淡了下去,像一堆本就奄奄一息的篝火,终于被最后一滴水浇熄,随着光源的消失四周陷入了无边黑暗。
路君峰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最后,他闭上眼,觉得那个带着他有生以来所有喜爱和惶恐出现在他身边的十岁女孩,在他的记忆深处开始变得渐渐模糊。
所有的惊涛骇浪,百转千回,都已是遥远的过去。
所谓路君峰的陆遥,只是一场噩梦。
在梦里,他和她纠缠折磨了十年时光,梦醒时分,却发现早已溃不成军……
十年后
某市立医院特需病房内——
“今天感觉怎么样?”
“看着还不错,刚才和他说话,手指会有反应。”
“哦,是吗?”一阵强光照进眼球中,“嗯,恢复得挺好。”
“大概什么时候能醒呢?”
“这个……说不好,可能一会儿就醒了,可能还得几个月,不过,各项指标都在趋于稳定,他当时伤得太重,能救回来已经是命大了。咱们不能太心急,得慢慢来。”
刘医生拍了拍面前那人的肩膀,给他打气。
“是啊,总会一天天变好。”听了医生的劝慰,那人似乎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哦对了,”刘医生出门前突然问道,“你们刚才和他说什么呢,他竟然听着会有反应?”
“没说什么,就说些他以前上学时候的糗事儿。”一直坐着没动过屁股,连刘医生来查房都只顾自己剥橙子吃的某人随口胡诌着。
“是吗,挺好,我觉得如果你们能经常说些于他来说有意义的事,说不定他能快点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