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万籁俱寂。
天岚宗上,青条石地砖蔓延起厚厚的一层寒霜,清冷月色映照其上,泛起银亮的光。
孔伍裹紧了厚厚的大衣,快步登上石阶。他穿过左右两旁萧瑟凋零的苍穹古树,一直来到门前,猛地止住了脚步。
从镂空雕花的窗棂里映出妖异嫣红的火光,照在他惨白惶乱的脸颊上,血通通一片,颇显狰狞。
他仰起头,见得匾额上三个龙飞凤舞的古朴大字:
祭炼阁!
“呼。”孔伍长舒一口气,慢腾腾抬起手正准备敲门。
恰在此刻,一道低沉阴冷的嗓音在屋子里缓缓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进来说话。”
孔伍身形一凛,急忙将抬起的手又缩了回来,恭恭敬敬的弯腰施礼:“是。”
旋即他推门而入,迎着扑面而至的滚滚热浪,低眉垂眼的往前走了数米距离,再度一躬到底。
“大师兄,终于找到您了。”他喉结滚动,狠狠咽了下口水,“林子轩上天岚了!”
前方十几米远,火焰熊熊燃烧,铸剑炉喷吐着灼烫的猩红热浪,脸颊都被炙烤得生疼。
天岚宗宗主座下大弟子庄恕,正负手长身而立,静静凝视着喷吐不息的火舌,面色幽冷如冰。
他身着麻布长衫,剑眉星目、英俊非凡,不满四十岁便已臻入化境、列天师之位,堪称天赋绝伦之辈。
“我知道了。”庄恕漫不经心的颔首,语气平淡,“你回去吧。”
孔伍脸颊肌肉抽搐,旋即无比焦虑的跺了跺脚:“大师兄!您怎么还沉得住气啊!那姓林的小子何其猖狂,区区武道断绝的废物,竟敢无视我天岚仙宗威仪!”
他念起大半月前奉宗主袁落尘之命送请帖去江南,在嘉安莫愁湖上遭受了林子轩一通极致羞辱,心下便觉得愤懑难平,恨不得将那毛头小子扒皮抽筋,大卸八块。
“大师兄!”他又往前凑了两步,将声音压得很低,“现在宗门内都炸了锅,师弟们全觉得羞愤。林子轩初登涂山小岛,碧瑶仙子便带领四供奉下山亲迎,甚至还为了那个废物将出言直率的荀阅给砍了”
庄恕那张脸依旧毫无表情,连目光都没挪开,淡淡的“哦”了一声。
虽说他已将张碧瑶内定为了自己的女人,但心下也很清楚后者同林子轩的关系,对此早有预料。
孔伍见对方还如此淡定自若,恨恨的咬了咬牙,决定添上最后一把火。
他喘了两口气,再度迈出一步,满眼阴戾:“大师兄,山上传得沸沸扬扬,林子轩今晚下榻在碧瑶居,与仙子同住”
这句话,就宛若平地惊雷,压抑了许久的滔天怒意,骤然爆发了。
轰!
劲气翻涌,凌厉的天师威压瞬息弥漫开去,整座祭炼阁都在这股无敌的气势下颤颤发抖,传来阵阵“咯吱咯吱”的低响。
孔伍迎面便被扫了个踉跄,瘫软在地,冷汗涔涔:“大师兄!大师兄息怒!”
庄恕盯视着炉中颤抖腾跃的火舌,眼底渐渐蔓延起了猩红杀念。他依旧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但藏在袖袍下的那两只手却悄然攥紧了,骨节泛着用力过度的暗青。
“卧榻之处,岂容他人鼾睡。”他紧绷的脸颊密布阴冷,满心狂怒如山呼海啸,“我必杀此匹夫!将其挫骨扬灰、碎尸万段,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话音落下,他径自将袍袖一挥,那两名跪在地上拉风箱的小弟子便弓着腰,哆哆嗦嗦的退出了屋子。
孔伍汗流如瀑,连声音都变了腔调:“启禀大师兄,我听归来的外门弟子讲,那姓林的小子曾对山门执事荀阅出手,没多久便当众咯血,模样凄惨。由此可见,他大道裂痕为真,已是强弩之末了。”
庄恕目光微微闪烁,双掌结印,口中断喝:“开!”
嘭!
铸剑炉开,炽烈火舌腾起数丈高,如八爪章鱼般涌向四周,仿佛恨不得将整座祭炼阁焚烧成一片虚无,引得室内温度节节攀升,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孔伍被吓得心胆欲裂,不得不跪爬着直往后躲,又挪开了一段距离,这才觉得心神稍定。
前后二十余秒,那滚滚火浪又徐徐收敛,紧接着一柄通体殷红、流光溢彩的古朴灵剑于铸剑炉中徐徐升起,剑身气运升腾,隐隐似有蛟龙盘绕,恢弘气魄扫荡四面八方。
孔伍双目直勾勾盯住了那柄灵剑,满面惊惧骇然:“这这是”
“大师兄,您的灵剑炼成了!”他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浑身猛地一抖,旋即就忙不迭的跪地叩拜,“恭喜大师兄,贺喜大师兄!”
庄恕双目中迸起兴奋光彩,不禁仰头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多亏师父他老人家指点,我才能以天外陨铁铸得此剑!”
“剑来!”说话间,他脚踏凌空而起,浑身上下劲气翻涌,衣袍猎猎作响,大力将手一招。
那柄灵剑“嗡嗡”震颤,然后便暴掠而至,被他单手擎住,迎空舞了个璀璨凌厉的剑花。
“这才是杀人的剑!”庄恕感受着掌中的灼烫,低头死死盯住了绽起精芒的剑锋,整个人宛若上古战神临世,周身杀气腾腾。
“敢同我抢女人,焉能留你性命!”他恨得咬牙切齿,眼底闪掠过一抹危险毒辣之色,“明日宗门大典,便拿林子轩的项上头颅,为我的蛟龙剑开祭!
我要提着那废物的狗头,让碧瑶真真切切看清楚,究竟谁才是能够陪她君临天下、笑傲古今的神仙伴侣!我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