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啊,要是没地方去,来和我老太婆做个伴儿吧,奶奶活不了多久啦。”老人说着,头转正,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人到了这个岁数,膝下子孙满堂,陈家在村里也算家境殷实,确实是没有什么遗憾了。可是,老人浑浊的眼睛里分明有点点水色。人算不如天算,或者也怪她,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偏偏不安享晚年,一个陈家明总是挂在心头。陈家明是长子长孙,从小又都是她带大的,这个情分是其他孙儿所不能比的。可惜陈家明什么都好,就是非要那个林晓晓……
想起林晓晓,老人的嘴巴抿了抿,心头的委屈,无处可诉说。真不知道那样刁蛮任性、行为说是开放,完全就是不检点的人,自己的孙子到底看上她哪点了,除了长得有几分姿色外。
“奶奶,你又说傻话了。”蓝颂低下头,拉起老人的手贴在自己的脸庞,“你才七十几呢,还年轻。你都没看新闻,美国有一个老太太,81岁学拉丁舞,澳大利亚有四个90岁的老头子还准备组队参加游泳锦标赛,还有啊,日本有一个老太太拍照拍得很好看,你猜她几岁了?101岁了!跟他们比比,你说你是不是还很年轻啊。”
也不知道蓝颂都是从哪儿淘来的新闻,还是编造的骗她老太婆,老人却也被说得不禁乐呵起来,笑了几声竟是咳了起来。
蓝颂见状,起身坐在床边,将老人扶起,然后左手臂绕过老人的肩膀,让老人靠在她的胸前。
“你这丫头,就是会取笑我,有几个像你这样说的,又是跳舞又是游泳又是拍照的啊,就是少才会上新闻的。”
蓝颂右手轻轻地一下一下抚摸着老人的胸膛,一边继续说道,“别人可以,我们奶奶也可以。那个跳拉丁舞的老太太长得还不如我们奶奶好看,真的,我还看过她跳舞的视频呢。”
“呵呵……”老人不管蓝颂说的是真是假,心情总归是好的。也许是沉闷了太久,也许是寂寞了太久,这样的胡诌话,老人也听得乐意。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蓝颂和老人轻轻柔柔的谈话声,偶尔会听到老人轻笑声,画面温馨而宁静,甚至有些感人。
连陈家明都不得不承认,蓝颂的孝顺是真孝顺,不是装的。当年蓝颂对老人的好,陈家明都是看在眼里的。她很好,很孝顺,很乖顺,如果晓晓有她一半懂事就好了。
看着祖孙俩聊得热乎,乔玉兰叹了一口气,悄无声息地走出病房。蓝颂是个好媳妇,可惜他们缘分太浅。
老太太一共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儿子平常都在省外忙着赚钱,也就是逢年过节来看看老太太,女儿呢,也没空闲,忙着带自己的孙子,媳妇呢,除了她,另外两个跟老太太处得水深火热,更别提她们来尽孝了。
要说个个也都有自己的理由,各自也都有各自的家庭和生活,怪不得太多。在这些子女看来,有给养老金就足够了,真的没那闲功夫天天在老太太跟前嘘寒问暖。
等到生病住院了,哗啦一下全到医院看望,看完给个钱,请个护工,又哗啦一下全都回去,忙自个儿的去了。
乔玉兰又吐了一口浊气,个人因果个人报,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能尽自己能力照顾老太太,还有最主要的一方面原因,谁叫自己男人没其他兄弟那样有本事赚大钱,别人出钱,她就只能出力了。仿佛每次老太太生病,她来照顾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
有时候别人暗地里的冷嘲热讽,背地里的那些白眼,乔玉兰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没钱,在这个大家族中自然也就没有说话的地位。生活,过一天算一天吧。
蓝颂陪在病房一直到十点多,老人完全睡下才离开的。走到住院大楼的楼下,又碰到站在那里打电话的陈家明。
“晚上住哪里?”陈家明知道蓝颂的娘家不在这市区,开车要一个多小时,而且这么晚了也没有回去的班车。
“我在这附近的酒店订了房间了,明天早上再来看奶奶。”
“要送你过去么?”
“不用,很近。”蓝颂又随意嘱咐了一句,“少抽点烟,二手烟对奶奶健康不好。”
陈家明看了一眼手里还在闪着星光的烟,点了点头。
回头看着蓝颂离去的背影,陈家明愣得出了神。不知道是经过了这么几年时间冲洗,还是已经和林晓晓终成眷属,没有障碍,这样的蓝颂让陈家明觉得再也没有以前的厌烦和碍眼。
知道当初离婚是他不对,但是对蓝颂总是生不出一点愧疚之心,看着那么柔弱的女人,却总是那么理性,那么……倔强,倔强得让他拉不下脸跟她解释一句话。
直到烟头烫到手指,陈家明才从前尘往事中苏醒过来,本能地丢掉那截烟头,转身走进住院大楼。
到达酒店房间,已经是十一点多了。蓝颂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才发现累得一动也不想动。手机还有一条信息还没回复,刚才在病房陪着老人,蓝颂没有及时回过去。躺着思虑了一会儿,没有打电话,这么晚了,不知道睡了没有,只是发了一条报平安顺便再报备一下行踪的信息。
谈恋爱有时候还真是个麻烦的事情,就像一只风筝,飞得再高再远,总有一个人扯着线的那一头。
谁知道信息才发不到一分钟,那人就打电话过来了。
“还没去睡觉?”
“嗯。怎么这么晚?”电话那头是宋亦辰依旧清冷的声线,不模糊,想来是还没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