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肉灼烧后的焦糊味,刺得人鼻腔酸痒,眼眶熏红,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落泪.
一抔抔大大小小的灰烬堆垛在猩红的地砖上,粗略地勾勒出丧尸化灰前的人形,但不过片刻的工夫,就在能量的余波中被冲荡殆尽,"呼"地向四周散去,像一阵避不开的灰霾,轻飘飘地铺开一张炭灰色的薄毯,大面积地遮掩住斑斑驳驳的血迹,掩埋起满地破碎的疮痍.
刺眼的光辉在大杀四方后便如潮水般褪去,似是后继无力了一般,"净化"扭曲起能量波不甘地再度往前拓宽,但也只延伸了三四分的网面而已,就再也动不了一分.
不得不说它的宿主颇为不给力,那副孱弱的肉身根本支撑不起它巨大的消耗,不过是面对面的一次直击,竟然瞬息间耗空了她一身的生物能,仿佛将信用卡死命地透支了一番,即便它再想清理这方领域,也无奈于"大银行"对它封锁了资源.
甚至于,宿主的身体隐隐呈现出脱力至休克的迹象!
最终,乳白色的网面还是收敛了爆裂的攻击性,按捺下洁癖似的驱逐性,不甘不愿地回归到何梓矜的体内,而就在所有的光晕都散尽的下一秒,身子骨意外瘦弱的女孩敖干了最后一丝毅力,当即面色发白,两眼一翻地往一侧倒去,连说一句话的力气也无.
正如云默所料的那样,过分脆弱的体质确实撑不起强大无匹的异能.作为光明系中特立独行的攻击种类,"净化"的杀伤力自然变态至极,而与它的杀伤力相匹配的是,它的能耗也并非一般人承受得起.
像何梓矜这等未曾养好,未曾长开,未曾锻炼的身子骨,要真被"净化"这么反复折腾几下,只怕不出三四年就得香消玉殒.任是神仙都救不回来.
异能者虽然强大,但这"强大"也有限制,就好比任何居于规则之下的物种都要受到束缚一样.愈是强悍的能力,所要达到的客观条件便愈是苛刻,而这,就是"制衡".
天底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当一名异能者耗干生物能后还想在战局中争取翻盘的机会,那么唯有三条途径可走.
一是拿大把的晶核作为能源补充.这方法最直接最有效.但同样的.使用者得做好"晶核如柴烧"的准备,大批量的晶核分分钟被吸干净是常有的事情,若不是资源特别丰富的人.根本撑不过这一过程.
二是凭借着意志突破身体的极限,拼着游走在生死之间的成活率,达到破而后立的境界.一旦人体冲破了进化的桎梏升华到更高的档次,那么,自然会有新一轮的生物能生成,只是这个过程……若非万不得已,实在没人敢于尝试.
毕竟.生死一线的突破,可不是人人都有勇气挑战的极限.
三是通过消耗自己的生命力,抽取细胞活性等手段来达到从肉身中提取能量的便利.虽是能解一时的燃眉之急,但绝不是长久之计.即使是寿命悠久的生化人也不敢拿"燃烧生命"作为代价,更何况是一般人.区区几十年的阳寿,谁也经不起消耗.
而此时的何梓矜,便是通过第三种方式来扩大自己的能量.以达到越阶斩杀敌军的效果.但这时候的她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
"何梓矜!"一声惊呼打破了空间内的死寂,两只沾满了黑血的手赶忙从一旁伸过来.极为无措地接过女孩瘦削单薄的身子,像是对待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谢敏珊真是连小弧度的摇晃也不敢,只能僵硬地搂着她,明丽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惊慌,"喂!你别吓我!醒醒啊!"
女孩的身体轻得厉害,谢敏珊不可置信地摸着掌心中搁手的骨架子,只觉得这小丫头简直跟卢旺达难民有得一拼!
"刚才那么剽悍地干掉了一批,怎么倒得比谁都快啊!"谢敏珊抖着手探向了她的鼻息,待再三确认了何梓矜还有微弱的呼吸后,心里压着的大石这才稍稍放下了一些,"该死的,还找什么水.干!我背你走,找云默去!"
不知从何时起,"云默"所代表的已不仅仅是个名字,更是支撑起她信念的支柱.似乎无论遇上什么大灾大祸,只要身后有云默的存在,就是她所存在的净土,就是她永远不愿放开的救赎.
但谢敏珊并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她最后一句话,堪堪将云默即将迈出的脚步给推了回去.
深藏在黑暗中的云默收回了脚,继续隐没在浓重的阴影背后,再没了上前帮忙的念头.
明知道这俩女孩一个晕着一个虚着,若是再度前行,只怕死亡率会变得更高,可她依然沉住气潜藏起行踪,耳畔听着一**丧尸靠近的脚步声,半分没有搭把手的想法.
找云默去……
这四个字犹如魔咒,如果谢敏珊摆脱不了依赖她的想法,估计再也走不出"当自强"的囹圄.
她想要的,是拥有独立人格,自主能力,敢于抗争的战士,而不是遇上一点困难就回头找大帅的杂兵!她愿意成为奋斗者的精神支柱,但绝不是每个人的保命符.
她是云默!首先是将帅,然后是战士,最后才是"云默".
所以,她.[,!]会对大局的输赢负责,而不是对个体的生死负责.说她冷血也好,无情也罢,那是她身为"将帅"的责任,更是她身为战士的原则.
正因为不会对个体负责,她才不愿意给任何人过多的希望,比起一开始就经历绝望的现实,有了希望后再一步步走向绝望的体验才是真正的伤人.
如此,倒不如趁机打破这后辈残存的侥幸意识,省得她再拎不清末世的现状.
这个逐渐迈向覆灭的世界,没有谁能给另一个人完完全全的救赎.身为一名幸存者,何以不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