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灰影自西厢房飞出。
猛犬出来了!众人心头一紧。
两声犬吠,群马退避三舍,这条猛犬的威慑力堪比猛虎。
卓文长刀出鞘,迎了上去,挥刀一斩!
顾忌到这条狗是荣兰春要找的,他用的是刀背斩下。
一股陈年的酒臭味窜进鼻腔,卓文忽觉胸口一痛,急忙挥舞长刀,护住胸前,疾退。
站定身子,定睛一看,这灰影并非猛犬,却是一个拄着拐杖的灰衣人,乱糟糟的头发和胡须遮住大半张脸,看不清容颜,更分辨不出具体年龄,右腿的裤管空荡荡的,显然整条腿都没了。
一股经年累月泡在酒杯里才能培养出的酒臭味自灰衣人身上散发出来。
“该死!”在同僚与上官面前,被一个老酒鬼逼退,卓文怒不可遏,欺身又上。
刀风凌厉,这次他用的是刀刃,瞄准的是灰衣人拄拐杖的右臂。
灰衣人对雪亮的刀锋视若未见,左臂笔直如枪,对着卓文的咽喉直刺过去。
随着灰衣人身子晃动,本该砍在右臂的刀锋到了他的头顶,将是致命一刀。
卓文迟疑了一下,难道就这样把他砍死?
他的刀速不自觉的慢了下来。
灰衣人立刻抓住这个机会,抢入卓文怀中,左臂绷紧,手掌如刀,横斩在胸口——同样的位置。
卓文胸口剧痛,手中的长刀也被灰衣人的冲势荡开。
“你去死!”
卓文这次彻底动了杀机,他为自己那一瞬的迟疑感到羞耻,彪骑卫杀人,需要迟疑么?
他使出醉春风刀法,长刀乱舞,要把灰衣人罩在刀光之中。
这是荣兰春教他的绝技,春字堂的武功大都有个“春”字,而武功的名字越长,修炼的难度就越大,威力自然更大。
据说春字堂压箱底的武技是一套七个字的指法,叫做“小楼一夜听春雨”,只有武尊才能练成。
“醉春风”刀法在春字堂虽然是较普通的武技,但在江湖上,可算得上小门小派的镇派绝学了。
春风拂过,轻柔,和煦,令人沉醉,如同这套刀法一样,丝毫不带杀机,却能轻而易举的将人分割!
卓文深信,如果这灰衣人再敢抢入自己胸前,必受百刀之苦!
灰衣人再次扑了上来。
刀锋已削断了他的一缕乱发。
卓文眯起眼睛,他知道,马上就会鲜血四溅,他可不想有血滴落入眼眶。
灰衣人却突然倒了下去,恰好躲过那一团刀光,而他的拐杖向前一伸,正好插在卓文步伐的中间。
“糟糕!”卓文向地面扑倒。
“醉春风”刀法最大的破绽就是下盘,必须配合“踏春游”的轻功施展出来,才更具威力,可惜“踏春游”的武技,荣兰春并未传授给卓文。
卓文的刀势乱了,灰衣人再次逼近,手刀斩出,又是同样的位置!
“噗!”卓文吐出一大口鲜血。
其他几个彪骑卫见卓文受伤,立刻拔出长刀,要群殴灰衣人。
“都给我住手!”荣兰春喝道。
灰衣人与卓文的过招,落在荣兰春眼中,至少看出了三点。
第一,这灰衣人极有可能在军中效力过,他以掌代刀,使出的武技,正是二十年前在军中流行过的“军刀搏杀术”,那时昆冈国与塞外蛮族累年大战,急需兵源,国君征召了很多没有武功底子的青年入伍,为了迅速形成战力,特别请高手创出这套“军刀搏杀术”,特点就是以命换命,没有高深的窍门,不需要长期修炼也能掌握。
第二,灰衣人三次都斩在卓文同一个位置,出手一次比一次重,但是都没下杀手,警告的意味很浓,他并不想与彪骑卫为敌。
第三,灰衣人少了一条腿,只是用普通的“军刀搏杀术”,就能击败内力四层巅峰的卓文,可见他本来的武功相当厉害。
能在对战蛮族的战争中活下来的军中高手,彪骑卫不是说惹不起,但是没有特别的理由,最好不要出人命,要知道,这样的高手,留在军中的同袍绝对混的不差,搞不好这老家伙还认识锦英将军呢。
“前辈,你该懂规矩的,”荣兰春道,“袭击彪骑卫,等同谋反。”
不论后事如何,先抛一顶大帽子扣住你,这是荣兰春的习惯。
灰衣人慢慢的爬了起来。
“这位大人,”灰衣人的声音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我父女都是活不久的人,只图一餐一酒,何必咄咄逼人。”
“敢问前辈名号?”荣兰春问道。
灰衣人摇了摇头,“世人皆醒我独醉,醉的早就忘了我是谁。”
荣兰春也摇头,“前辈,彪骑卫要知道的答案,是不能忘的……”
“兵统,属下把这老家伙带回大营,严刑拷问!”卓文大声叫道。
穆星游抱着一个小女孩,轻手轻脚走近。
“请安静点。”他的声音很轻,语气却非常严厉。
荣兰春眼里闪过讶异的神色,穆星游给他的印象是温和的,识趣的,甚至说有些谦卑,当然了,相对于两人身份地位的差别,这种甘于配角的态度是没错的。
以为对我有些恩情,就敢用这种严厉的语气说话?荣兰春眯起眼睛。
“明珠!”叶青果欢叫起来,迎了上去,转瞬又压低了声音,“哎呀,姐姐声音太大,吓着明珠了。”
叶青果想去摸那小女孩的脸蛋,小女孩缓慢却坚决的躲开了她的手。
荣兰春以目光制止了正要发作的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