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夜离抬手端起桌案上的茶盏,拂开嫩叶细细品尝了口,似乎是对她话中的过分自信显得很是不屑。她说她能让黎儿改口供,凤景行好不容易走到这步,又岂会容许她反过来破坏,真当他那么好掌控,任她玩捏吗?谁是谁的棋子尚未可知,她又凭什么以为他会信她?而她既然身为凤景行的人,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种话来,看来也未必就会真心帮着凤景行,指不准还有更大的目的,她不过是利用凤景行罢了,又怎不能利用他?
他指腹慢慢摩挲着杯沿,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在思考着她的话。既然猜到了她是什么样的人,他自然也不会轻易去拆穿,只等着她将目的说出,于是撩眸问道:“怎么说?”
“我们联手扳倒贤王。”她淡淡说道。这句话自她口中说出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却像是溅入湖面的水花,泛起层层涟漪。
扳倒贤王?好一句扳倒,说得容易,可其中却分明让他看到了她的野心。他轻轻笑看着她道:“你与贤王有仇?”否则怎会千方百计绕这么大个圈,不惜陷害他,为的就是这个目的?
阿月到也坦然,道:“是。我在贤王身边,并非是为了助他,相反,我将他捧得越高,他就跌得越重。而司相,想必也很想看他一无所有的样子吧?”她的解释让人心动,看起来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而且足够诱人。光是想象就能让人心中畅快,更何况是当真到了那天。
“所以你用我来对付他?”她这样的旁观者,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挑拨两人的关系,让他们去互斗,那她不就可以坐山观虎斗了?他好像看出了她的目的,其实是想让他们两败俱伤。说得那么好听,为了斗垮凤景行,当真如她所说那一开始就不应该来设计他,既然已经设计了现在还想来掩饰,是不是晚了点?
他那云淡风轻的话直戳入阿月心底,她稳了稳情绪,没想到他竟会这么快就看清这其中的局势,难道说其实他早就已经料准了这些,是他自己想往里跳入陷阱中的?她也应该早就想到,他是那种旁人走一步他就能算计好两步之人,或许从在凤都散布流言开始他就已经将一切都看透,看似是等着她下陷阱,实则是他在等着她将目的暴露,一步步等着她来跳。眼前的敌人还是一如当年的可怕,他的心计太过深沉,她从前就领教过,从未曾赢过他,就算是现在她躲在暗处也未必就有百分百的信心会赢。可那又如何,即便是再输一次,她也绝不会放过他。凤景行一直以来都想瓦解他的权,铲除他的人,阿月会出此计并放出消息,为的并不止是单单的要让司夜离往里跳,她只是为了接近他,以达到联盟的目的,看他们去斗。
“那司相是打算将计就计与我联盟,还是放弃这么好能令自己复势的机会?”她将选择权交给他,就是料定他不会轻易放弃打下来的这片大好前程。
司夜离琢磨了下,将手中的茶盏搁置在桌面上,起身送客道:“若我拒绝呢?”若他拒绝她又会如何做?他忽然很想看看打乱了她的计划后,她又会怎么对他。他已然从相位上跌落,又如何还能帮着她去对付凤景行?他到是要看看她口中所谓的对付凤景行究竟是真的,还是其实她是用来诓骗他的谎言,目的依旧是他,或他们二人?
司夜离的拒绝阿月不是不曾想过,只是这么个大好计划在前,除非他是傻才不要。而且在来相府之前阿月早就将事情都想了一遍,在她预想中依着她对司夜离的了解他会答应的成分居多,毕竟眼下摆着个既能让他复势,又能斗垮凤景行的机会,他没理由拒绝。而她与他的联盟中只会有一个胜者,他不过是她利用扳倒凤景行的棋子,他与凤景行在朝中多年,凤景行的底细他自当比旁人更清楚些。等到他与凤景行斗得两败俱伤时,她再趁机除去他,毕竟相比起凤景行来他更难对付,她需要借力方能彻底将他铲除,眼前的颓势于他来说还远远不够。他欠她的,他欠玄月宫的又岂容他那么轻易就忘记。他以为他每日就能在那么多冤魂下过得安心,与凤景行继续在朝堂上分庭抗礼?欠了别人的,终究是一定要还回来的。
就算是这次游说失败,她想司夜离也一定会在暗中想要除去凤景行,并且寻找复势的机会。她只需在暗中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等待时机,即便不能联盟,她一样能同时除去他们二人。这已是势在必行之事,他们两个谁都别想逃。
望着阿月远去的背影,他慢慢琢磨着她的名字。地面上有几滴她的血,红得妖娆,像是要开出朵花来。“阿月。”这个名字让他心头划过一丝涩痛,这世间有月字之人何其多,却再也没有一个是她。
说是相府的寒冬,这大概是他们过得最冷清的一年。已是年下,不日就要过年,城中开始张灯结彩,对于前几日朝中发生的人事调动大事也不过是个小插曲,平民百姓哪里管得了这许多,只是在茶余饭后禁不住感叹,没想到朝中权势跌宕的这么厉害,就连一向淡然的司相都未能逃出权利之争,最终被吞噬在皇权漩涡下,怎不令人唏嘘。然而那曾经盛名一时的男子也终会被历史尘封,被人遗忘,这就是成王败寇的残酷。
相府虽说今非昔比,司夜离被罢了官圈禁在府,府外有官兵看守。可是西凤帝对相府并不禁严,里面除了司夜离外家丁府卫还是能自由出入,若是有访客只要能拿出令牌也可进入,但这些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