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掀起被子一下子坐了起来。
护工被她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愣愣地看着她拔下针头,转身下床,趿着鞋子,推门离去。
蒋玉瑶一路照着指示牌往icu疾走。远远看见程璟瑭正趴在icu的玻璃窗外往里眺望,他的脸几乎全部贴在玻璃窗上,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踮脚往里面看的身影看上去颇为心酸。
她快走了几步,以同样的姿势贴在玻璃窗上,看里面的程璟琛。他头上裹着纱布,身体上『插』满各式各样的管子,眼睛闭着,面『色』苍白,神『色』平静而安详。
她使劲仰了仰头,把眼泪『逼』了回去,“医生怎么说?”她转过头去看程璟瑭。
“小琛身体素质一向很好,这次一定能撑过去的。”程璟瑭像是在跟蒋玉瑶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蒋玉瑶回过头去,继续去看程璟琛,“一定会的。”像是宽慰程璟瑭又像是在宽慰自己。
金三角的气候变幻无常。午饭过后,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翻滚,整个医院都暗了下来。一声惊雷过后,大雨倾盆而至。闪电不停地把房间里那张安静的脸映亮,巨雷一个个在医院上空炸响。整个医院的楼都能感觉到被震得一晃。不停有大厅的病人或者护士发出因为恐惧而引发的惊呼。
蒋玉瑶却丝毫没感觉到恐惧,甚至希望这雷声再大一些,最好把里面的人给叫醒。
但是躺在icu的程璟琛似乎完全没有感到外边的电闪雷鸣,依旧安静的躺在那里,若不是心跳检测器上上下浮动的曲线,都寻不到他还活着的证据。
“我守着他吧,你累了。有情况,我立马通知你。”蒋玉瑶跟程璟瑭建议道。
“不用。”程璟瑭拒绝地生硬。
“程大哥,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他们也没有谁会卖我面子,很多事情都需要你来出面协调。你先去休息,不然累垮了,还有谁能救璟琛?我不碍事的。”她试图去说服程璟瑭。
“我不信任你。我们家璟琛之所以会有今天这个下场,跟你不无关系。我之所以带你过来,是因为也许璟琛会想看到你,这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我不能给他做决断。但是我能替我自己下决定,我,甚至我们家人,真的很不喜欢你,所以请你不要自以为是地替我做判断,我不需要。”程璟瑭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那我知道了。”蒋玉瑶低声应了,不再说话,只是专心地趴在玻璃上,一会儿看看程璟琛,一会儿看看他的心跳曲线。手心里不停地渗出细密的汗。
第一天,就在对峙中过去了。然而程璟琛并没有醒过来。
第二天,依旧是这样。但是显然程璟瑭的身体已经出现了疲态,毕竟从得知消息的那一晚开始,两天两夜他没有合过眼。而且不停地动脑子,打电话,协调关系,为自己弟弟寻找更多的可能『性』。
蒋玉瑶不再提自以为是的意见。她沉默地趴在窗子外边看着程璟琛,沉默地等待着,内心不停地祈祷,希望他能醒过来。
程璟瑭忽略了,这很可能是一个漫长而煎熬的过程而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北京的事儿,弟弟的事儿,父母那边的事儿,太多的事情和工作在他离开北京后,离开了他的约束像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一不留神就能将自己压垮。
据自己媳『妇』的电话,那头自己的父母已经起了疑心,他不知道哪一天事情就败『露』了。他更不知道等事情瞒不住的那一天,自己的父母将要怎样去面对自己这个小儿子。
他只能选择一个人把这个雷扛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第三天,第五天,每一天的日升日落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因为怕错过他醒来的时刻,两人几乎都不敢眨眼睛。最先撑不住的自然是程璟瑭,可是他却不愿意也拉不下脸来跟蒋玉瑶求助。
倒是蒋玉瑶,看出了他的窘境,主动先开了口,“璟瑭大哥,我实在困了,有些撑不住了。我在附近订了酒店,我去休息一会儿,一会儿换我替你行吗?”
“你去吧。”心知人家这是给自己找台阶下,他自然也就下了。确实有些撑不住了。
半个小时之后,俩人完成了一次交接。程璟瑭也没有回酒店,就势倚在icu外的长椅上,闭目休养。
蒋玉瑶看了一眼他,并没有再劝。她所谓的去酒店休息,都是幌子,心爱的人正躺在那里生死未卜,她怎么能休息的下去。不过是借此让程璟瑭休息一下罢了。
她从来都是个没什么信仰的人,但是这几天,她已经念了几千个佛祖保佑。她甚至许诺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去做交换。她是个自私自利又小心眼至极的人。可是他却是个有责任,有担当,胸怀大志的人。用她来换他,她一点儿都不后悔。只求他别再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身上管子『插』得跟科学实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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