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江城叹然地在说什么,方雨却没有在听,几乎是恶狠狠地抬头打断他。
“我要为谁战斗是我的事情!我再怎么不懂事也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跟我上了床就能怎样?你要是想施舍,又或者是指责,那可是搞错了对象!”
顾江城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僵冷如冰,黑白冽然的双眼透出扭曲的愤怒,恨不得要把她生生地挤碎。半晌,他扯一抹可怕的笑容,冷峭地说:“很好。你说得很对。”
他利落地转身离开,突然又回过头来:“江晞最后一次吃剁椒鱼头是三伯母亲手为他做的。第二个月,她就去世了。方雨,今天这道菜你觉得江晞吃得下去吗?我倒要感谢你,你刚才那番话真是敲醒了我,原来我的确是个傻子!”
方雨愣愣地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身影眨眼便消失在人海中。其实她刚才话一说完就后悔了,冷风吹过,她冷静下来,在脑海里不断地想刚才他说了些什么?在她说出那番话的时候,他想对她说什么?然后不过几分钟的情景在她眼前倒带一样地回转。
他其实在对她说:“方雨,即使伯母离开了,你还有我。 ”
然后她又对他说了什么?
方雨站在街边上后悔地哭了出来,街道上的人都在看,她哽咽了一会儿,赶紧地掩饰地抹去眼泪,向顾江城离去的方向追去,可是商业区那样大,人又那样多,她花了很多时间却再也找不到了。她想回去母亲那边,又觉得母亲和顾振文都在,她本来就把一堆人都得罪了,现在更不好说话,想来想去只好打了一辆计程车回去顾江城那边。
计程车花了二十分钟才爬上山去,方雨把钱包落在母亲那边,好容易从口袋里搜刮了足够的钱给了司机,然后心里忐忑地站在别墅跟前按了门铃,过了好久却还是没有人开门。
顾江城还没有回来。
方雨下意识地一摸口袋,沮丧地发现自己不光是钱包,钥匙、手机也一并落在母亲那里。
夜风寒冷,山上尤其风大,她双手插在外套里,哆哆嗦嗦地坐在房前的矮楼梯上。明阳山上地势高,从她所在的地方能够俯视城市里的万家灯火。月色疏疏地从交叉盘错的树枝之间落在地上,银色浅浅的疏影横斜,风吹动灌木沙沙作响,耳边夹杂着爆竹声不断。陡然间地,天空爆出美丽的焰火,仿佛在泼墨的黑暗里点燃了烈火彩霞,一霎那便燃烧到了极处。她自己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风冷得她连四肢都不能动弹了,缩成一团地靠在旁边的木制扶手上。
过了好久,她都几乎要睡着了,才听见银色的车子在房前缓慢地停靠,车头灯锐利而警醒地划破了夜色。方雨微微睁大眼睛,看见顾江城下了车子,站在车门前冷漠地看着自己。他看见她也似乎出乎意料,停顿了几秒钟。她垂下头,咬着嘴唇站起来。他锁好了车子,大步向她走来,上了楼梯,与自己沉默无言地擦肩而过。方雨心里难过得几乎要把嘴唇咬出血来,依旧低着头,背对着门站着。
好一阵子,她以为会听见他在身后把门关上的声音,回过头去,大门却敞开着,只是客厅里没有顾江城的影子。方雨犹豫地走了别墅,把门关上。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生起了壁炉,房间里温暖得让人舍不得离去。她这才把手从口袋里掏出来,脱去外套,把手放在壁炉跟前温暖已经僵硬的手指。
别墅里寂静得有点吓人,只有壁炉里火焰噼叭的声音。方雨看着跳跃的火焰,眼泪便委屈地浮了上来。她回头看看楼梯,心想他大概已经去睡了,轻轻地上楼站在卧房外,怎么也鼓不起勇气推开门,手扬起好几次又放下来。半晌,她止住哽咽,转身想下楼去,卧房的门却突然打开了,他站在门口,看着她被泪水浸湿的脸庞,眉宇微蹙,目光闪动而沉默不语。
方雨小声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样说的。”
他冷冷地说道:“你不需要对我解释。你说得很对。我的确不是你什么人,也没有理由管到你头上去。”
他明明是在生她的气,可是看不出半点怒火,只是神色冷漠淡然。
方雨又咬住了下唇,“江城......”她不知道该怎样说才能弥补,伤心的呢喃到了嘴边消失了去,再也说不下去。最终,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冲动只得一把抱住他。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 ”
他怔愣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却最终没有推开她,任由她在他怀里掉眼泪。
“方雨,我真是疯了!” 他气得连嘴唇都抿成了一条线,俯视着她只得叹息,“我怎么会喜欢像你这样固执、幼稚、表里不一、口是心非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