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他们的日子会一直这样下去,他们会越来越好,直到两人成为真正的夫妻。所以当那一天猝不及防地降临,事情突然急转而下时,她措手不及,冷静下来后慢慢回想,才发现原来早有端倪。
那天又是两人回慕宅陪慕长河过周末的日子。同以往一样,午饭过后慕董事长拎着女婿去了书房,他们会谈些公事,慕长河问他关于某事的见解,莫邵谦回答,他再指出想法不够成熟的地方,虽然慕董事长语气说不上好,但这样的指点也绝对称得上耳提面命的——慕长河是真的把他当做半子来教导。他们也不总是谈公事,有时候慕长河也会生硬地问他们夫妻俩的情况,又或者闲话两句家常。
于是这天,聊完公事,莫邵谦斟酌了一番,开口问道:“爸,柳域,他跟咏飞是旧识吗?”
刚才他们说到了慕氏最近的一个项目,那个领域是柳氏占了大头的,所以也就不可避免地提到了柳氏。
慕长河似笑非笑地看着莫邵谦,过了一会儿才说:“那孩子的妈妈是三叔的外侄女,姓杨,他妈妈带着他来走过亲戚。柳家那孩子和咏飞也算是从小就认识,咏飞性子倔,也就和他还能玩到一块儿去,两个小家伙也过家家似的闹过一阵儿。你说他们是不是旧识?”
跟慕长河告辞后,莫邵谦满腹心事地回到了慕咏飞的房间。慕咏飞不在房间,最近慕振飞到了变声期,一开口声音粗噶难听,原本开朗、爱说爱笑的小正太也别扭了起来,闷闷地不说话,慕咏飞见他这样反倒爱上了逗弄他,这会儿她大概又在调/戏亲弟弟了。
莫邵谦一个人待着,一会儿想起柳域夹在钱包里的相片,一会儿又想起慕长河说的话,他知道慕长河是故意说那些话给他听的,也多多少少能知道他那么说的目的,可他就是该死地开始胡思乱想了——什么叫做“过家家似的闹过一阵”?他不愿去细想心底隐约的那个答案,有些烦躁地在起居室转圈,索性走到慕咏飞的小书房,打算找本书看看,转移注意力打发时间。
这间书房面积不大,和她的卧室相连,是慕咏飞少女时代使用的书房。原木色的书柜靠墙摆了一排,都是适合少女身高的高度,莫邵谦弯着腰从左往右一点一点搜索着书柜。看着书籍由薄的彩色封面的书渐渐过渡到精装硬壳外文书,莫邵谦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透过这些书籍他似乎能看到那个姓慕的小女孩一点点长大,捧着书看的场景,心想慕大小姐从小就是学霸啊。
最右面的书柜里摆放的并不是书,而是一些相框和奖杯。看着那个一脸严肃有着一头棕色卷发的四五岁的小女孩,莫邵谦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慕大小姐小时候俨然是洋宝宝的模样啊!不知不觉中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脸上挂上了温柔又慈爱的笑容。
那些相框里的照片多是她和弟弟的,有八/九岁的她一脸严肃地抱着刚出生的小婴儿,也有十二三岁的她一脸严肃搂着四五岁的小男孩,还有少数几张她和爸爸的合影。小女孩渐渐长大,他也惊奇地发现一脸洋气的小女孩越长越像中国孩子了,头发越来越黑,卷发也渐渐变直,直到变成现在的黑长直。绝大多数照片里小慕大小姐都是一个表情——一脸严肃——原来慕大小姐的面瘫早已起病啦。偶尔露出羞涩笑容的照片只让莫邵谦心软成一片,忍不住伸手抚上女孩小小的脸蛋,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些照片中一张她和妈妈的合影都没有。
看照片上瘾的莫邵谦干脆坐在沙发上,毫无侵犯他人的自觉,把柜子里的一本相册拿了出来,开始翻看起来。然后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冻结了,原来慕大小姐也是会笑的,只是因为照片上出现的另外一个人让他觉得她难得的灿烂笑容碍眼极了——
那张出现在柳域皮夹里的照片,他再次看到了。这本相册似乎是她和朋友的照片,虽然里面最多的是她和伊丽莎白的合影,可接下来出场率最高的就是柳域那家伙了!有更小的时候两人一起遛狗,也有她标配一脸严肃他笑容温暖两人一起赛马,看看,她居然又笑了,好像是两家人一起在外度假,两人在沙滩上追逐嬉戏。
莫邵谦气呼呼地翻看着相册,完全忽略小慕咏飞和其他小伙伴的合影了,一页页地找那个令人生气的男人,然后在某一页他的手僵住了,脸色也突然变得苍白:
照片中的少女站得笔直的身姿像骄矜的白杨,她脸上带着他熟悉的冷淡又矜傲的表情,虽然年纪尚小可已经能看出现在的风采了。她穿着黑色的小礼裙,侧着头视线投注在小提琴上,一手持着琴弓,悠扬的起落。她身侧的少年也穿着黑色的礼服,坐在琴凳上,也专注于手下的大提琴——照片中的少男少女是那么的相配,而他们也确实是搭档,透过画面似乎能听到两人琴音相合。
莫邵谦的脸色呈现出一种惨淡的灰白,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原来慕大小姐一开始是拉小提琴的。他突然想到慕长河书房里靠右边墙有一个柜子,里面收着由小到大不同size的小提琴——呵,那大概就是慕大小姐从小用过的琴吧。可是现在,他名义上的妻子在家里拉的却是大提琴……
他的视线胶着在男孩手下的大提琴,再也无法用“她年少寂寞只有这么一个朋友”来安慰自己,他又想起了慕长河刚才的话,呵呵,已经足够明显了不是吗,谁能说十二三岁的少年的感情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