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站在书房里,慕咏飞有些无力,她不由得想起了离开前在这里发生的争吵,她真的不想刚回家就又因为那件事和父亲吵架。可是看着女儿倔强的脸,慕长河心下气闷,已经又开口了:
“你当初答应我什么,你说不会让我失望,却连离个婚都不利落……”
一年多前,父亲也曾这么气急败坏地指责,她当时只是苍白地解释,说是自己任性地拖莫邵谦进入这场婚姻的,希望能给他一个机会来结束。当时慕长河只是轻蔑地说,只有有筹码的人才有说开始和结束的权利,并威胁说如果她不能让莫邵谦签字的话,他不介意在他们的婚姻还有法律效应的时候就告诉世人莫邵谦不再是他慕长河的女婿了。
是她倔强地顶撞,又下跪恳求——当时她只想要尽可能地保护莫邵谦,她只知道她不能让他的荒芜变成一片死寂——她卑鄙地利用了一个父亲永远也无法对子女狠起来的心,达成了目的,可也确实让父亲怒火中烧,于是她被派往欧洲似乎真的成了一场“流放”,背负着“不做出点东西就不要再回来”的惩罚,她的离开比想象中更加仓促。或许振飞说的父亲对莫邵谦的不满,还有她的因素在?她想。
慕长河对莫邵谦很不满。他曾经将之视为半个自家人,打算多加培养、委以重任,最后却发现这是个彻头彻尾的外人,甚至可能是潜藏的敌人,老谋深算如他自然是恼怒、懊丧的很。这也就算了,既然识破了他的真面目,不管他再怎么伶俐能干,慕长河都会小心提防着他。可最让人莫可奈何的是这小子还将自己唯一的女儿迷得团团转,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不能成为自己人,早日划清界限也好,可这婚只离了一半,还得继续看着那小子顶着自己女婿的头衔招摇撞骗,深谙商场皮厚心黑哲学的慕董事长也不禁心塞塞。
自然,想到莫邵谦可能的不怀好意的造访,再加上刚才听到的对话的刺激,慕长河不淡定也很正常。他噼里啪啦地骂了一通莫邵谦,看着女儿倔强沉默的样子,他明白逼迫她早点搞定离婚的事是徒劳的,刚刚平息下去的火气又翻上来了,慕长河恨铁不成钢地咬牙骂道:“慕咏飞,过了一年多,你还是没半点长进!”
“爸,我还是早点回法国吧。”
慕咏飞不想和父亲针锋相对,于是退了一步,却不料她的话让慕长河更生气了。
“慕咏飞,你就这点出息?!”慕董事长终于忍不住爆粗口了,“莫邵谦他算个什么玩意儿,难不成还用得着你躲他?他以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能进我们慕家吗?!还有,慕咏飞,你迟早得滚回法国,不需要你急着收拾行李,这几天你就安安分分地待在家!”
大年初二,莫邵谦果然来了,却在半山腰就被拦住了。一被拦下,莫邵谦脸就黑了,但他这两年也算锻炼出来了,厚着脸皮装傻充愣、软硬兼施,却悉数在门卫坚定不移的“请回”中败下阵来,顺带其他来拜年的和慕家沾亲带故的人也看了场免费的热闹——慕董事长表示势大如他,大家要看也只能看莫邵谦的热闹。
铩羽而归的莫邵谦郁卒不已,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到她了,这场比他想象中更漫长的等待让他尝尽了寂寞和相思的苦涩,也让他学会了忍耐。可是明知道她就在那里,就在触手可及的距离,他用岁月铸就的耐心岌岌可危,他想见她,心急如焚!
然而莫邵谦的无孔不入敌不过慕长河的铜墙铁壁,接下来的几天,即使他能想方设法挖到慕大小姐的行程,却始终没能见到她。
很快慕咏飞的春节探亲假就结束了,而他这一年多来唯一的长进就是起码不是最后一个知道她的离开。他当然来送她了,虽然两人依然没有照面,莫邵谦只能默默地看着搭载着她的航班起飞、划过天际然后消失不见。
她又走了,而这回她的停留里甚至都没有他的身影——莫邵谦心里的空洞更大了,一个人咀嚼的声音、一个人叹气的声音甚至是一个人躺在床上呼吸的声音,通过那个空洞放大,不断回响在他的梦里。
不过慕长河对他近乎偏执的防备也让他开始重新思考当年她的离开,后来才渐渐明白那场单方面的分离,或许不仅是他歇斯底里的梦魇,也是她无可奈何的退让。
莫邵谦又开始了他的等待,然而这次的等待却与之前的有了些不同:
——每当他多等待一天,他心里的灰烬就多了一点。
他已经无法从容地继续不知要到何时才能结束的等待。原本笃定她一定会回来,现在他也不确定起来。如果她永远都不回来了呢,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吧?听说慕大小姐帮慕氏在欧洲迅速站稳脚跟,但如果要成气候的话,莫邵谦深吸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只怕还需要更长的时间。他揉了揉眉间,如果她爱上了别人呢,又或者有人追求她呢?他皱起了眉头,她一定不会缺少追求者吧,慕咏飞的美貌也是符合欧美的审美,就算她结婚了也不能阻止欧洲男人的孟浪吧。
这些想象折磨着他,他几乎又开始怨恨起她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