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沈明润眉心一跳,指尖微微颤抖:“难道我姑母的死因,另有蹊跷?”
卫元缜知晓她心里必定不好受,暗叹一口气,道:“当年湘贵妃下葬的时候,西山寺僧众念经七七四十九天,正是智空大师主持的,若有疑问,不妨去问问他吧。”
“说的是。”沈明润起身,就要朝外走。
“等等。”顾玄嘉在她身后开口道。
沈明润站在廊下转身看向他:“怎么了?”
顾玄嘉道:“今日天色已晚,方丈最近身体抱恙,这时候去打搅,恐怕不妥。”
沈明润这才惊觉外面已是日暮。天上乌云罩顶,一副阴沉地要下暴雨的样子。
好像确实不妥。
“也好……那就明天再去。”沈明润喃喃地道。
正在说话间,一道雷声划破,电闪雷鸣之间,天空仿佛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大雨倾盆而至。屋檐落下的水柱在地面砸下一个个浅坑,白色的水花四溅,沾湿了沈明润浅色的衣摆,染上水渍的痕迹。
卫元缜起身,走至沈明润旁边,看着瓢泼大雨:“今日来得不巧,碰上这样大的雨,恐怕不能回去了。”
顾玄嘉淡声开口道:“我这院子倒是还能住得下一个人,卫郎中若是不嫌弃,不如在此住下。”
卫元缜回首,俊秀的面容在下雨的昏暗黄昏里更显温润了几分:“多谢顾少卿。”
顾玄嘉眉头微蹙,想起景明帝在他耳边说的话,内心已是惊涛骇浪。
“对了,少卿大人这里可有伞,我将明润送回对面。”卫元缜又道。
面容白净的青年微笑着问道,让人很难不心生好感。
可惜他面对的是顾玄嘉。
顾玄嘉微微垂着眼帘,朝外面道:“陈通,寻一把伞来,送沈姑娘回去。”
卫元缜无声浅笑了一下。
外面传来陈通答是的声音,在漫天的雨声里只剩下丁点儿的声响,屋子里没点烛,昏暗极了。顾玄嘉坐在小几旁,似在思索着什么,神色晦暗不明。
很快,陈通将伞拿来了,卫元缜从他手里将伞接过来,朝沈明润道:“走吧。”
沈明润因为姑母的事太过震动,对屋子里的暗流一无所觉,此时看见卫元缜撑开雨伞,站在廊下安静地等着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好。”
走进雨幕,卫元缜贴心地将伞往沈明润那一侧靠了靠,自己湿了半边的肩膀。
陈通看着二人走出院门,又回头看了看自家的主子,手肘撑着桌子,支着头,看向门口的方向,神情似乎是,不太愉快。为何不愉快,陈通又想不明白。
沈明润回到自己的院子,红羽立马打着伞迎了上来。
“不要想太多,晚上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陪你去找智空大师。”卫元缜低声交代着。
沈明润点了点头,看向他:“多谢卫大哥。”
卫元缜脸上浮现浅浅的笑意:“客气什么,总归你叫我一声卫大哥,能做的我都会帮你做的。我回去了,你也进屋吧。”
沈明润点点头,由红羽撑着伞,往正屋去了。
卫元缜转身回去的时候,红羽余光看到他湿了大半的右肩,低声和沈明润说道:“姑娘,卫公子是不是对您……”欲言又止,可是话里的意思已经袒露无疑。
沈明润眉心一动,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胡说,没有的事。”
红羽闭了嘴。
走进屋子里,钰姐儿坐在椅子上,看见沈明润进来,就跳了下来:“明润姐姐回来啦?”
沈明润摸了摸钰姐儿的头发,浅浅地笑了一下:“嗯,回来了。”
钰姐儿瞅了瞅沈明润,见她有些疲累的样子,识趣儿地没再说话。
入夜,沈明润因为心里装着事情,辗转反侧,久久不能成眠。她总觉得姑母当年的事情颇多古怪,仿佛深层之下还掩盖着许多秘密。
思绪纷乱,直到后半夜才困极睡下。
而近旁院子里的二人,也久久未睡。陈通严筹都不在,院子里只有顾玄嘉和卫元缜二人。顾玄嘉住在主屋,卫元缜住在厢房。
雨时下时停。顾玄嘉坐在堂中,面前放着一壶酒,正在对雨饮酒。
冷不丁门口出现一个人影,不是卫元缜还有谁,他走到顾玄嘉对面坐下。轻声笑道:“佛门圣地,顾大人可是要打破清规戒律?”
顾玄嘉懒懒地掀了掀眼皮,觑了他一眼:“本少卿又不是佛门中人,何来的清规戒律?”
卫元缜哂笑:“也是。”
说着,他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今日这场雨,下得倒是酣然。”
外面雨声潺潺,天地间一片水汽茫茫。
顾玄嘉闷了口酒:“卫郎中和沈姑娘很熟?”
卫元缜笑道:“从小看着她长大,自然熟悉。”
“哦?是么,”顾玄嘉看着廊外的雨,缓缓道,“看久了,也许就没有新鲜感了。”
卫元缜刚喝了一口酒,听到这句话,差点呛了出来,猛咳了两声才道:“顾大人这话,虽然有道理,可是也不尽然。明润自小就认识我,自然对我,比旁人多出一份信任感来。”
顾玄嘉手指摩挲了一下壶口,似在沉思。
信任感么……
卫元缜又道:“人与人相处,若是真心相交,最重要的,不就是信任吗?”
“不过从小看着长大,这,应该是兄长吧?”顾玄嘉朝卫元缜投去一个怀疑的眼神。
卫元缜放下手中的酒杯,不禁悲愤地想,这还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