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沈家备了马车, 沈父进宫面圣。
阔别京城许久, 再次踏进这巍峨的皇宫, 让人不由得有些恍惚。门口守着的大太监对着一脸褶子笑着, 弯下腰朝他道:“沈大人, 皇上等您多时了。”
沈鸿跟着公公一路走着, 正碰到从太极殿中下了朝的文武百官。
他往人群里扫了一眼, 虽然大部分换了人,但还是有几个熟面孔。他收回视线,不理会四面八方投过来的视线,只管目视前方。
沈鸿走过以后, 人群里顿时多了些窃窃私语。
“方才那可是沈鸿沈大人?”
“沈鸿是谁?”
“呆,这你都不知道,沈老尚书你可识得?”
被教训了一头的年轻人, 颇有些不屑地回头望了一眼沈鸿消失的方向, 不就是沈家么, 先帝在时就被调离了洛京,难不成现在还能复宠?
两鬓隐隐有些斑白的吕安梁太极殿的台阶上慢慢走下来,正碰着在殿前站定的顾钧。他走到平地, 一双略有些浑浊的眼睛暗沉了一下,嘴角扯开一抹笑:“顾太傅怎么不走,莫不是专为等着我?”
顾钧一副冷肃的模样竟然也难得地笑了一下:“方才见吕尚书在台阶上看故人看得呆了, 怕你一时忘了时间, 等着叫你回神呢。”
吕安梁脸色有一瞬间的崩裂, 但是很快又恢复了从容:“是啊,看见了十几年未见的故人,一时有些没回过神来。”
两人并肩往外走着,顾钧步履悠闲,明明是千篇一律的朝服,竟然被他穿得有些超然起来。他慢悠悠地问道:“吕尚书可是有些恍然,毕竟你这尚书的位子,还是从沈老尚书哪里抢过来的。”
闻言,吕安梁的神情一边,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太傅还是慎言,我这位子毕竟是先帝提拔的,何来抢之说。”
顾钧轻笑道:“是,不是抢。”
不是明抢,只是暗夺而已。
走到宫门口,二人分别,顾钧上了自家的马车,而后朝随从问道:“玄嘉人呢?”
“公子往大理寺去了。”
顾钧轻轻哼了一声:“成天就知道大理寺,回去让夫人在库房里好好看看,送给沈家的礼用些什么合适。”
“是,老爷。”
这边,吕安梁上了马车之后,卸下了力气,背倚靠着车厢,目光有些惊疑不定。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虽然重用他,可是如今的皇帝对他的态度却很暧昧。如今沈鸿只是露了一面,还未表态,可若是他留下了,以后自己的处境又会如何?
吕安梁抹了把脸,坐正了身体。他还是礼部的尚书,朝中人脉不少。加上这回科举选拔上来的士子,有几个已经向他投诚。这沈家想在洛京翻出天来,也得看他们同不同意。
沈鸿到了御书房,太监进去通传,很快,御书房的门打开。
他踏过门槛,面前的椅子上坐着年轻的皇帝,他没有抬头,目光扫过皇帝身下的龙椅。他犹记得先帝在时,用的是纯金镶宝石的龙座,如今倒是换成了海南金丝楠木。他恭敬地目光垂下,跪下行礼:“微臣沈鸿,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重尧从龙椅上起身,走到沈鸿面前,伸出双手扶住他:“沈大人请起。”
“谢皇上。”
周重尧朝太监道:“来人,给沈大人赐座看茶。”
“这……”沈鸿道,“恐怕有些不合礼数。”
周重尧笑道:“有什么不合礼数的,今日是我与沈大人头一回以这样的方式见,沈大人不必拘泥。”
天子恩宠比不得其他,沈鸿受宠若惊地道:“多谢皇上。”
“皇上开恩,肯让家妹魂归故里,微臣一家感激不尽。”沈鸿一脸感激地道。
周重尧感慨道:“贵太妃独自一人葬花在西山寺,朕也觉得甚是凄凉。”
沈鸿自然希望家妹葬在祖宅,但是还有些忧虑:“皇上,迁墓一事非同小可,恐怕朝中大臣会有非议。”
周重尧笑了笑:“此事朕早有想过,放心吧,朕自有安排。”
“多谢皇上。”这一句谢,沈鸿是真心实意的,不管利益牵扯如何,景明帝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对于沈家,都是莫大的恩赐。
周重尧又道:“对了,还有一事。之前朕听说沈大人家还有一个女儿未出阁,又老尚书教导,想必知书达礼,蕙质兰心。朕又对大理寺顾少卿情同手足,想着撮合二人,结为连理,也是一桩佳话。不过事情尚未定下来,如今沈大人来了,也可定夺一二。”
沈鸿料到皇帝必定会提起此事,他站了起来,在皇帝面前拱手道:“回皇上,小女被家里宠坏了,恐怕攀不上顾大人的亲事。另外,我和家父商量过,愿意接受皇上之前提出的回京任职。我和孩子她娘还商量着,到了京城慢慢相看,家世倒是次要,能好好待她才是主要的。”
周重尧听到他说愿意回京任职时,就一定十分高兴,这也是他最重要的目的,至于两人的婚事,那就待以后再说吧。
“好!沈爱卿终于肯回来了。朕便依你,亲事就放在一边,待迁墓的事情办妥之后,便来朝廷任职吧。”
“是,臣定不辱使命。”
沈明润从昨日到现在都粘着沈母。沈明章这处宅子不大,等到沈父正式留在京城以后,少不得还得置办一处大的宅院。
昨晚一家人吃了顿团圆饭,沈父沈母连日奔波,要早点休息。沈明润撒了一顿娇才让沈母陪她一起睡了一晚。
第二天,比平日里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