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眼就看出顾大娘子的住所应该是整个李家最好的院子了。
不说修剪的整齐的花草,便是院中两口养鱼的大缸便是难得的汉白玉雕琢而成,这两口大缸不说玉料如何,就是雕工一眼便能瞧出必然是请了大匠师雕琢的,便光是这份雕工也能值不少的银子。
再瞧那窗子上镶的晶莹剔透的琉璃,钟鸣鹏是商家出身,心中也估了价,光这几扇窗子便值上几万的银子。
光看这几点,钟鸣鹏也知他的外甥女在李家过的必然不错,心中对李家众人也多了几分感念。
因此,钟鸣鹏在进顾大娘子的屋前对李鸾儿道了声恼:“李家大娘子,我这甥女小时候我便离家从军,也不知她长的如何,脾性如何,只她如今月子里,怕是行动不便,一切还要有劳你照应了。”
李鸾儿抿嘴浅笑一声才道:“舅父不必客气,那是我嫂子,她生的是我侄儿,我自然是要好好照应的。”
一时两人进了屋,钟鸣鹏坐在屏风外设的座椅上,李鸾儿绕过屏风将半躺在床上的顾大娘子扶了起来,又给她背后塞了个靠枕,小声道:“嫂子如今身子骨还不成,万莫悲伤,总归如今舅父回来了,以后嫂子也算是有了依仗,这是喜事,应该高兴才是。”
顾大娘子点头道:“我省得。”
李鸾儿这才笑着出了屋,留下钟鸣鹏和顾大娘子两人说话。
她这里前脚才走,钟鸣鹏就有些坐立难安,许多年未见,钟鸣鹏也不知道自家姐姐留的这唯一的骨血到底脾气禀性如何,又觉得他这么多年连个音信都没捎回来,确实有愧于外甥女,就多了几分怯意。
干咳了两声,钟鸣鹏笑了笑道:“宛儿,我是你舅舅,你可还记得我?”
钟鸣鹏走的时候顾大娘子也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哪里还记得他的模样,顾大娘子想了许久才想起一个模糊的影子,她倒是记得小时候经常有一个长相清俊的男子带她玩,时常背着她溜出去买吃食,还会趴在地上给她当马骑,似乎那个男子极疼爱她的,如今想来,那应该便是舅舅了。
想起这些,顾大娘子就有些激动:“舅舅,你……小时候常给我买桂花疼,阿娘怕我吃坏牙,还训过你……”
“宛儿还记得我?”钟鸣鹏一时忍不住站了起来,在屏风外踱着步子:“宛儿你可是最的,还喜欢吃豌豆糕和张记的炸春卷,你小时候我可常带你去买……你三岁时候我带你爬树,险些将你摔下来,为此,阿姐好几天都不理我……”
他这番话勾起顾大娘子许多回忆,顾大娘子一时眼中盈泪,盈盈欲滴:“舅舅,你怎么一走这么些年,现在才回来,我……我……”
她想着,若是舅舅在,她何至于叫付姨娘欺负成这个样子,便是她爹爹怕也不敢偏心的,只是,又想着若是舅舅在的话,说不得她这时候已经嫁到许家为人妇了,哪里会有和李春的姻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怨钟鸣鹏一走这么些年置她于不顾,还是该感谢钟鸣鹏不回还,以至于才叫她碰着了李春。
钟鸣鹏想到李鸾儿说的那些顾大娘子在顾家的糟心事,心中更加有愧,一时更是手足无措:“宛儿莫哭,都怪舅舅不好,舅舅该早点回来的,舅舅该死,叫我的小宛儿受苦了。”
说着话,钟鸣鹏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右脸颊立时肿了起来。
顾大娘子也听到这声脆响,一时情急险些掉下床来:“舅舅……”
“宛儿!”钟鸣鹏抬了抬脚,又想到自己甥女现在正是月子里,叹了口气再度坐下:“你放心,舅舅这次回来说不得要呆上几年,有舅舅在,谁也甭想再欺负你,那个付桂花,哼,舅舅替你整治她出气。”
顾大娘子笑了,她从钟鸣鹏这些话里听得出来,自己这个舅舅对她是很关爱的,这份关爱是出身真心的,顾大娘子许久没有感受到来自于亲人的亲心爱护,一时间心里暖乎乎的很是受用。
“舅舅在我就不怕了。”顾大娘子笑着说了一句,又问:“舅舅这些年可还好?有没有给我娶个舅妈回来,我可有表弟表妹……”
“有,有。”钟鸣鹏一个劲的点头:“舅舅好着呢,也给你讨了舅妈,便是岭南番禺那边的大族应家的女儿,这应家是前朝时候随前朝皇帝迁到岭南去的,如今在岭南扎下根基,在当地算得上大户人家了,他家经营商行,专和外蕃交易,是顶顶富裕的人家,如今啊,你有一个表弟一个表妹,表弟十岁了,表妹小,不过七岁,你舅妈如今先回家收拾一下,等明儿我叫她带你表弟表妹来叫你看看。”
“好,好。”顾大娘子一听自家舅舅如今成家立业,又有儿有女的,一时也为舅舅高兴,不住笑着点头:“要是阿娘看到舅舅如今的样子,必然是极欢喜的。”
说起自家姐姐,钟鸣鹏又黑了脸:“顾呈这老匹夫实在气人,当初我走的时候他可是向我保证过要好好照顾于你的,可你瞧瞧他将你照顾的……真后悔将阿姐嫁给他,且等着,早晚有一日叫他好看。”
顾大娘子已经被顾呈的行事冷了心肠,听钟鸣鹏这样骂顾呈,她心中都不起一丝一毫波澜,她淡淡说了句:“提他做甚,总归我如今过的不错,和顾家全当已经断了,好也罢坏也罢我是不会烦劳他的。”
就这一句话便叫钟鸣鹏下了狠心,回去一定好好的收拾顾呈一顿。
能叫自己的亲生女儿心肠冷到这种地步,钟鸣鹏不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