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黑暗中,陈婧细长的手指摸到了自己脸上的泪,舔了舔,接着把小几上的镜子移了过来,对着镜子抚摸自己依旧年轻的容颜,嘴里喃喃道:“都三十一岁了,呵呵,你怎么会杀了我呢,你还等着有人来救我呢,哎呀,没人来救我怎么办,那我就哭吧,哭吧,哈哈哈哈……”
魏帝带着梁琥出了佛泉庵,梁琥低声道:“陛下,公主的意思……”
魏帝道:“你照办便是。”
“诺。”
魏帝站在佛泉庵门口,望着外面重重黑夜,忽然道:“梁琥,朕是不是太狠了?”
梁琥看着魏帝的侧脸,他平日贴身伺候,自然知道,自喊魂之事兴起,魏帝已经一个多月睡不好了,夜里总是梦魇,说的梦话能吓死人,宣室殿里早就秘密处决了好几个宫人。
他弯下腰,脸没在黑暗里,说话的声调还是同从前一样,平稳而略微尖细,他道:“陛下让靖宁公主远离宫中争斗,住在这佛泉庵中,衣食用度皆是上乘,足见陛下仁德。”
魏帝笑得讥讽,“呵,仁德。”
他斜睨梁琥,道:“难怪都说你是老狐狸,呵呵。”
梁琥趴在地上,道:“陛下,该上车了。”
魏帝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佛泉庵,长舒了一口气,喃喃道:“朕总觉得要来看看她,明知会生气,但还是要来,朕这是老了,老了,就会想起以前的事,唉。”
魏帝踩上梁琥的背,登上了车驾,梁琥也上了车,魏帝忽然掀开帘子,道:“交代守在附近的人,外松内紧,盯死了佛泉庵,还有,靖宁公主想递什么消息出去,都松一松,记住,不能让她看出来。”
梁琥神色不动,道:“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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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帝的车驾走在山间,他需要赶在天亮之前到宫中,主持明早的早朝,忽然车驾一顿,魏帝的身子倾斜,他道:“怎么了,梁琥?”
梁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陛下,道中有一个女子,受伤了。”
魏帝从车内出来,只见路上一个女子坐在路边,身上都是尘土和鲜血,她见了这车驾,抬起头来。
不过是这一瞬,梁琥一愣,便立刻反应过来看向魏帝,只见魏帝看着女子的脸,神情恍惚。
女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躬身下拜,道:“妾从江东来,马车从山上翻了下去,妾逃出来,可侍从还困在山中。请使君救救我的侍从,山中露重,过了今晚怕是凶多吉少。”
女子年岁三十上下,清丽娇媚,身量中等,行止很是斯文,一看便知出身不差,尤其是那双眉眼,似喜非喜,似蹙非蹙,简直绝妙,一看便知这是一位难得的佳人。
魏帝看着她出神许久,忽然道:“梁琥,我们跟着她去。”
梁琥低声规劝:“陛下,不可呀,这女子出现的也太巧了,这,太可疑了,陛下万金之躯,怎能涉险,陛下……。”
魏帝看着那个女子,语带深意道:“便是有人别有用心又如何,这样的别有用心,朕收下了。”
梁琥还想说,忽然想到佛泉庵所在的整座山上都是魏帝的暗哨,此时看似旷野之中不过他们四人,暗中不知多少人保护着,梁琥四下看看,便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