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哼了一声,指了指佛堂方向,道:“你可别小看了那边的手段。能够搭上那个女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你的母亲哥哥,事后又洗清自己的嫌疑,没留下一点儿马脚,你以为那边真的一点儿手段都没有?如果不是他在荣禧堂里呆久了,没了警惕心。如果不是你妹妹发现了不对劲,又在第一时间闹上了金銮殿,只怕最后死的就是我们家了。”
贾琏立刻垂手站了起来:“是儿子太天真了。”
他这一起身,贾玖贾琮贾倩贾清都站了起来。
贾赦摆摆手。示意儿子女儿孙女们都坐下,这才道:“对于蓉儿媳妇的身份,其实我也琢磨了好几年了。毕竟当初老义忠亲王跟那个女人的事儿不是什么秘密。而且,在他们彻底事败之前,王氏女的确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人前。所以,蓉儿媳妇无论是年纪还是生辰。怕是连上面都在怀疑。上面迟迟不肯动手,无非以下几个方面。老义忠亲王固然是被太上皇下令处死的,可是他也是太上皇曾经寄予厚望的皇子,不然也不会在太子这个位子上一坐就是十余年。若是蓉儿媳妇真的是老义忠亲王与那王氏女的孩子,那么太上皇看在老义忠亲王临死都要保住这个女儿的份儿上,也会对蓉儿媳妇网开一面。另外一层原因,便是以此来试探当今万岁了。”
说到这最后一句,却是将声音压到了最低。
贾琏也道:“父亲,蓉儿媳妇毕竟是女流,又是孽种,即便他真的是老义忠亲王的孩子也无关大局。所以,太上皇留着他,当今万岁也什么都没有做。只要东府里不要蠢得拿老义忠亲王说事儿,太上皇也好,当今万岁也好,都不会拿蓉儿媳妇怎么样。所以,儿子想着,这事儿怕是不是上头的事儿,而是有人擅作主张,拿蓉儿媳妇的命作投名状,同时也可以借此机会,把珍大哥哥拿捏在手里。……”
贾赦猛地抬起了头,却是已经猜到了贾琏接下来要说的话。
两个人脸上一片骇然,心里都破口大骂做下这种事情的人的狠毒与愚蠢。
太上皇和当今皇帝都容下了这个秦可卿,让他平平安安地长到了这把年岁,还让他带着大笔嫁妆嫁进了宁国府,显然是不打算追究这个当初还是个婴儿、什么都不知道的女人了。你们倒是好,一个一个地跳出来擅作主张,以为这样就能讨好了太上皇、讨好了当今?
别蠢了!
哪怕是个便宜孙女被折腾,贾赦这种胆怯怕事的主儿还要生气了。换了太上皇,一个他特意留了生路的孙女儿被人给害了,太上皇会高兴才怪!
还有当今皇帝,他都不打算追究了,结果有人替他做主杀了这个便宜侄女儿。要知道,比起平安州的那些人,这个便宜侄女儿威胁性更小。如果不是不能公开秦可卿的身份的话,当今皇帝都不介意用秦可卿来表现自己的容人之量。这些人既然在明知道秦可卿的身份的情况下还胆敢对他下手,怎么肯定以后有了机会,他们就一定不会对他这个君王下手?!
光这一点,就犯了君王大忌。
贾赦跟贾琏此刻能够肯定,如果秦可卿真的死了,只怕贾家也完了,甚至连知情的他们也不一定落到好。所以,秦可卿一定不能死,不但不能死,还必须活得好好的。可他若是不死,那么死的人就必须是……
心念电转,贾赦站了起来,道:“这事儿不能不跟敬大哥说一声。琏儿,你陪我去东府。二丫头,。你看家,给我注意些那边的人。”
贾玖连忙应了。
贾赦这种纨绔子弟都能够猜到这种事情,更不要说贾敬了。能够考中进士,又能够在老义忠亲王的那一连串事情中保住性命也保住自己的家族,贾敬怎么会是一个笨蛋?
所以,等事情发生之后,他立刻就封锁了消息,把贾珍捆了起来,让焦大带着老宁国公的亲兵亲自守着,又让贾蓉陪着秦可卿,以防秦可卿发生意外。自己却在清明祭祖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面,谁都没有见。
贾赦见这个时候,这个大哥还这么消极,妄想逃避,立刻冲了上去,死命地敲贾敬书房的大门。
刚开始的时候,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慌得贾赦连忙叫人,要把贾敬的书房砸开。
就在这一团乱的时候,书房的们打开了,胡子、头发乱得跟稻草一样的贾敬打开了门。贾赦抬眼一看,才短短几日功夫,贾敬竟然瘦成了一把骨头,眼睛更是深深地陷了进去。
“敬大哥哥,你这是……”
贾敬低声道:“原来是贤弟,贤弟会来,想来是有话跟我说吧?进来罢。”
贾赦连忙让贾琏在门口守着,自己跟着贾敬进去了,还将门给带上了。
进了书房,分宾主坐下,拿着桌子上已经冰冷的茶水给贾赦斟了一盅茶,道:“贤弟来是为了珍儿吧?”
贾赦踌躇了一会儿,道:“对不起,敬大哥哥。”
贾敬苍凉地笑笑,道:“你当初读书的时候,还是我给你讲的功课,你的性子,我还不熟吗?如果不是事情非常严重,你也不会在临行前特地来我这里一趟,还砸我这书房的门。”
“敬大哥哥……”
贾敬道:“时间过得真快,我还记得你我当初一起读书的事儿呢。一转眼,我们已经白发苍苍,我连孙子都有了,你的儿子也到了婚嫁的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