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青春校园>娴宁皇后>11.第十一章

葛廷之在勾描一幅丹青。

产于江州上好的云香生宣铺开在案上,手起笔落间,黑如点漆的墨色晕染开,勾勒出条条流动的曲线,它们一丝一丝的汇聚,最终血肉交融成一位佳人,跃然纸上。

她衣袂翻飞流转,和着案上青铜小炉中徐徐而起的袅袅白烟,似要化形而去。

可遗憾的是,佳人无神。

葛廷之扔下笔,瞅着柔和的脸线,空白的五官,在脑中不断回忆沈柔的眉眼,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父亲。”一个三岁左右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葛廷之回神,看向他唯一的小儿子,“临完了?”

葛寰脸上粘着墨,身前小案上规矩地摆着二寸来高的方纸,上面爬满了歪扭却极力周正的字,他点点头,甩甩酸软的小胳膊,眼珠子滚滚的瞅着门外。

张张嘴,比着口型,无声道:“阿姐--”

葛廷之随着葛寰视线移过去,猝不及防的,与门外冷淡的眸色相撞。

就这般,自雨夜父女较量后,二人首次正面对上。

“来了。”他收回视线,淡淡道。

“是,葛大人相邀,不敢不到。”

葛廷之微微皱眉,葛钰总能轻巧的挑起他怒火。

他瞧一眼案上的画,脑中沈柔的脸突然明朗了几分,他拿起笔,又放下。

明显此刻不宜行此事。

葛廷之用一张干净纸覆在上面,拿起镇纸压住。

“既然来了,便进来坐吧。”

葛钰怀着难以言状的心情进屋,殊不知,从外边廊道挪至这书房门口,她是如何说服自己的,或许给她诊伤的老先生说的对,有些事当放则该放,有些人当断则该断。

她打量着书房内的布置。

整间屋子分里外两间,外有案、几、画缸、木椅等常见摆设,里间被书案后的一扇沉雕四君子红木屏风挡住,瞧不清,窗下小几上摆着一副未下完的棋局和两罐棋子。

处处透着主人的简洁清雅。

“阿姐。”葛寰站起来,有模有样的躬身问好。

葛钰对才三岁左右的葛寰没什么接触,尤其对他母亲冯莺儿更无好感,她淡淡地扯了一个笑,点点头算是回应。

见她淡笑,葛寰却很是高兴,收起小案上的幼学琼林,转转眼珠,向葛廷之问了安在他的应允下,很是识趣的离开。

一瞬间,屋中只余下父女二人。

静,弥漫着硝烟的沉静。

余晖尽没,日落西山。直到林安入内掌灯,满室凝固的空气方才活动起来。

“老爷,酉正一刻了,要摆饭吗?”

葛廷之负手站在案后,点头。

一众丫鬟小厮随着林安的击掌声,鱼贯而入,临搭起膳桌,将食盒内一屉屉精致的菜肴摆放在桌上,方缓缓退出去。

“坐。”

葛廷之率先入座。

葛钰不明白这人此举的目的,也沉默着坐下,以静观动。

“这是淮安来的厨子做的,家常菜,吃吃看。”说着,葛廷之顿了顿,用几分力捏住筷子,犹豫一刹,夹住一块滑嫩清淡的豆腐,放到葛钰碗中。

随着他的动作,葛钰怔住。心如打翻的五味瓶,难受极了。

这算什么?

补偿吗?

十七年的缺欠,就想这般握手言和。亦或是有求于她,怕她固执己见,得罪归宁侯府,阻碍了他如命般的官场利益。

晶莹通透的豆腐孤寂地躺在碗中,跳动的烛火噗嗤地燃着。

“葛大人,有事还请说事。”

葛钰瞧也不瞧碗中,如果说从前有多么期盼这一刻,如今她就有多么痛恨。

葛廷之没说话,只自顾地给她夹菜,多夹了几次后倒也顺手起来,没了最先夹豆腐那般别扭。

想了想,他停下将葛钰空碗堆满的筷子,沉声道:“我知你恨我,你没错,你该恨。是我愧对你母亲,愧对你,你也恨的应当。”

突来的一句话,葛钰瞪大了双眼。

她不敢置信,葛廷之就如此清淡的说了出来。

“可我娘死了!”

“她死了,再也回不来,回不来了!”葛钰霍然站起来,眼眶殷红如血。

葛廷之张张嘴,不知该如何安抚葛钰,也不知该如何言语,只得嗫嚅道:“对不起。”

“葛大人无需说对不起,因为你不懂。您是无心之人,眼中只有名利虚荣,怎么会懂世间真情呢!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我娘她走得有多遗憾,我有多么的痛苦和无助。那夜,不光我娘走了,我‘爹’也一同死了。”

葛钰说完,扫一眼满桌的淮安小菜和被那人堆满的碗,不带多瞧一眼地往外走。

“等等。”葛廷之出声,他知道,若就这般任其离开,他在她心中就真的‘死了’。

“我不会让你嫁去归宁!”

葛钰脚一停,紧攥着手,自嘲道:“不必,我愿意嫁。”

不同地貌,不同风情。看看不同的人与事,也总比在易安伤心强。

葛廷之一人坐在桌前独自落寞,斟起一杯酒,饮尽,觉着喉头发酸。

“老爷,您又是何苦呢。”林安入内,收拾着桌子。

“别动,”葛廷之制止他,“林安,坐下陪我喝几杯。”

林安心下叹息一声,停了手上动作,默默地给葛廷之又斟上一杯,躬身站着。

“老爷,门房今晚抓了一个人。”

“谁?”葛廷之眼光迷离,像是有几分微醉。

“不清楚,口中直呼是来给钰小姐送信的,其他什么都不说,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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