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门——大宁禁宫北门,向来由天子禁军天阙卫独守。其它三门分别由左右尧卫与天阙卫轮流交值共守。即使宫门落钥,高淮也丝毫不怀疑身为天阙卫统领的兄长,若有要事在身,即便是深夜也定能入宫。
“大哥,您当真的?”
高淮疑惑着,不知此时能有何重要事,从昭阳门入是没人能挡着,但终究宫门是落过钥的,若非陛下认同的要事,一顿皮肉之苦他哥就吃定了。
“你瞧我像是在玩笑?”高阳反问,与此同时,外边儿赶车的阿四也刹住马车,向禁宫方向调头奔去。
“什么天大的事儿,不能等明日一早再禀奏呢?”
高阳没接他话,默然从袖中抽出那管玉笛,轻拧着眉道:“你真当不知这东西的主人是谁?”
高淮怔了一瞬,缓道:“知道,主子的……”
“既知是主子的,那为何行事还这般鲁莽?”
“……大哥认为我错了,”高淮眼中讶异不解,“正因知晓是属主子的物件,我才出于谨慎未等葛尚书回府就将葛钰收押的。”
“这是主子赠予葛姑娘的。”
高阳叹息一下,确实,这事也不能说高淮鲁莽,若换做他在不知情的境况下,也会如此做。
“大哥……您说这是主子赠予的?”
赠?!
高阳淡淡的一句解释,却惊乍了高淮。
那葛钰与陛下是何关系?竟连这某种程度上暗蕴了大宁昌荣的玉件儿也能相赠,更何况笛管中由流动的纹路交汇成的‘宁’字,虽是时隐时现,却不是归宁小侯爷那块同色玉佩能相比的。
高阳见高淮眼中疑惑更甚,明白他最想问什么,遂提前为他解释:“主子与葛姑娘并无多深交情,一面之缘而已……若非要形容一下,应是……平淡如水吧。”
“那这……”高淮眼瞅玉笛,似乎不能相信他耳朵所听到的。
“这也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高阳接过话头,心下想着:是什么平淡的交情,竟能送出这管玉笛,那日他全程在场也未觉得有何特别的地方啊。
“所以,大哥这才要连夜入宫?”
“嗯,”高阳点头应着,又道:“我知你们府衙规矩,这玉笛是主子交由我,也由我亲手送于葛姑娘的,我可以为她作证。”
有自家兄长担保作证,高淮对葛钰和玉笛的事哪还敢有半分疑问。
“对了,赵县的事查得如何了?”
高阳放下玉笛的事,至于葛钰牵扯的命案便不是他能管的,若待会儿主子相问自有高淮禀奏。
“狡兔三窟,早跑没影儿了。”不提还好,一提赵县之事高淮显的有些挫败,这些个前朝余孽,终有一日他要将其缉拿归案,一网打尽。
兄弟二人正说着,不觉间马车停了下来,昭阳门已到。待二人入宫门,沿着向西的最外围宫道进广阳门,入长定门,最后站定在临华门前。
临华门,乃大宁天子寝宫临华宫的第一门,其间三门洞开,庄严肃穆。左门走文臣武将,右门走皇室宗亲,中洞高耸只仅天子一人而过。
临华门外左尧禁军巡逻而过,门内廊下天阙卫庄肃挺拔,冷硬的铠甲在朦黄宫灯的反射下,散发出阵阵不可侵犯的威严庄重。
高阳携着高淮入临华门,一个满脸堆笑手按佩剑眯着小眼的人向他们快步而来,“统领?您今儿晚上不是告假了么?”
这人是高阳手下的一个校尉,人长得也算阳刚,却有个如女人般的名字,名唤李鹅。
“有些要事,需面见陛下。”高阳向里面张望一眼,又问:“陛下歇了吗?”
“没太瞧着烛光,估摸着应是歇下了……不过,卑职这儿隔得远些,您待会儿问问柒九公公。”
“嗯。”高阳点头,柒九是禁宫内总管阮英的徒弟,也算与他有些交情。
李鹅退至一边,趁着高阳不注意,抬眼瞟了瞟他身后半步的高淮,这人什么来头?大半夜的竟跟他们统领一起入宫,瞧着二人眉眼也有些相似,难不成这位便是统领传说中的小弟。
不怪李鹅猜疑高淮身份,其一,肃守宫门严查过往人员是他们本职,其二,实在是他们统领夙兴夜寐尽职尽责,仅有的几次轮值告假,其理由都是思念家中小弟。
因此,这无不让他们对统领之弟充满了好奇。
高阳注意到李鹅神情,嘴角略略泛笑,指着身后人介绍道:“高淮,吾之弟。”转而又对高淮道:“这是天阙李校尉。”
言罢,高淮向李鹅拱手作揖,李鹅赶忙还礼,直道:“不敢,不敢。”
高淮从怀中摸出一块鎏金铜令牌递于李鹅查看,上面纹路繁复双龙腾游于祥云间,李鹅手有些抖一翻,背面上赫然阳刻阴雕着四个苍劲的字‘如朕亲临’。
李鹅惊愕的表情停滞在脸上,瞬间膝盖着地,来不及多想,将令奉于双手托过头顶,恭敬道:“吾皇万岁。”
待高淮接过令牌,李鹅才方起。
他浸了一脑门和后背的冷汗,不敢再多言,恭敬地引着高淮与自家统领过了临华门。
谁能料想一个与他同龄上下的青年,竟拥有陛下的亲令,怪不得敢深夜入宫而无人阻拦,怪不得统领每次总因他告假。
李鹅摇摇头,常言道:没有对比就无挫败,果真是有理。
临华殿前,廊下。
柒九刚轻轻合上殿门,对左右两旁守着的内侍比了个手势,就眼尖儿的瞧见过来的高阳兄弟二人,他忙抛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