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领头的粉衣舞姬见风辞看得琴约出神,心生妒忌,趁琴约斟完酒端着空酒壶往回走时,忽然变幻舞姿,长袖一甩,转了几圈,假装无意地撞了她一下,又迅速旋转至众舞姬中间,而琴约让她一撞,立时重摔在地,“哐当”一声,手中的银壶也砸变了形,袖中的帛画也掉落一边。
佘锟酒喝到兴头上,忽闻有人摔倒,酒器也砸坏了,起身问道:“怎么回事?”
那粉衣舞姬暗中讥讽一笑,等着看琴约受责罚。
琴约双掌撑地,膝盖尚且又麻又疼,一时爬不起来,只把眼望着不远处的帛画,欲将其拾起来收好。风辞见她目视绢画,也随之定睛一瞧,不瞧还好,一瞧心中大震,三两步下了坐席,拾起那帛画,展开一览,双唇抿了抿,似隐忍着怒气问琴约:“这画是你的?”
“是奴婢的。”琴约仰头望着他答道。
“这画只有半幅,完整的是什么样的?”风辞强压着心中的震颤又问道。
“是一幅‘喜上眉梢’图,上面的字原本是‘长袖风雅,绰约多姿’。”琴约流利地回道,仿佛再力证此物是自己的,没有说谎。
她话音刚落,风辞上前猛地将她的面纱一揭,目光触及她脸上的刺字,顿时惊住了:琴家女眷都受了黥刑,是她没错!没想到自己找寻了两年多的女子此刻就在眼前!
琴约哪能料到他这一举动,也愣了半晌,直到察觉筵席上舞乐皆停,有婢女舞姬低呼:“呀!她脸上怎么刻了字?”
“两个黑黑的大字,真丑。”
“是个遭了黥刑的奴婢。”众人交头接耳,把眼瞟着琴约。
琴约慌忙低头捂住脸颊,白嫩的玉颈羞得通红,想到风辞那惊诧的模样,怕是被她吓住了吧?
风辞眼神里闪着复杂之色,将手中的帛画往琴约身上一甩,径自到席上坐下。
如此光景叫那粉衣舞姬心中得意非常,她原以为风辞是看琴约看得入了神,哪知他这般厌恶她,也对,她那副尊容怕是连寻常男人都不会正眼瞧她。
“来人,此婢冒犯贵客,带下去关到柴房,听候处置。”佘锟命道,唯恐扫了风辞的兴。
琴约由叶管家带着去往柴房,途中将面纱重新蒙住脸。管家见琴约低头蹙眉,不禁问道:“小约,我看你不像那般冒冒失失的人,方才因何摔倒?”
“不小心和舞姬撞了一下。”琴约低声道。她自清楚是那舞姬故意转到她身边撞了她,但她一个新来的女婢,又惹怒了贵客,说出实情又有谁会替她做主,反而平白连累别人,甚至还会落个栽赃的罪名被赶出府去,如今只好祈祷主家从轻发落。
叶管家又问:“风三公子与你认识?”
“不认识,我是头一回见他。”
“那为何他见了你的帛画反应如此之大?”
“我也不清楚。”琴约回忆起方才风辞见到那半幅绢画时的神情,心中也很疑惑:如若他是梁国公的三公子,见到定情信物应该不会那般生气才对;如若不是,那半幅字画于他不过是寻常的丹青而已,何故恼怒?
她想不明白,也不愿再细想,到了柴房,坐在干草地上,拿出衣衫下的药囊来,放在面前嗅了嗅:好想娘亲,不知娘亲在家如何了。
为招待风辞,全佘府上下的家仆、婢女都忙碌了一天,琴约也很是疲累,又没用晚膳,此刻已是饥肠辘辘,躺在地上,不知不觉便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柴房传来开门声,她倏然醒来,以为是来人处罚她来了,便跪在地上,却见叶管家上前将她扶起来,管家身后还立着一位精瘦颀长身着直裾褐袍,腰间佩剑的英俊男子。
叶管家道:“小约,从此刻起,你便是风三公子的私家奴婢了,快去收拾一下,待会儿随这位骙护卫一道去拜见公子。”
琴约听罢心里诧异:莫非那风三公子向主家买了自己?
她抬眼望了望那骙护卫,见他不动声色,不好细问,只得施礼应诺。
约略过了一刻钟,琴约换好衣装收拾了包袱,随骙护卫来到宅院东南边的客房前。
“公子,小约姑娘带来了。”骙护卫扣门禀道。
片刻后,房里传来如钟磬般低沉悦耳的声音:“进来。”
骙护卫推开房门,琴约进去向风辞行了大礼:“奴婢小约拜见公子。”
“抬起头来。”风辞冷冷道。
琴约依言抬首虚看着前方,风辞一双锐利的凤眼凝视着她的水眸,难怪他觉得那么熟悉,这双美目他八年前就见过,只不过那时她才十岁,眼神更加天真无邪。
一旁的骙护卫见他家公子这么旁若无人地盯着一个脸上刺了大字的姑娘,平时那些妖娆多姿的美人都不见他正眼瞧过,尤其他还不言不语,一时觉得自己是否不该杵在这儿碍眼,于是他断然决定退出房外,正欲抬腿往外走,忽听得风辞道:“骙业,带她去耳房,我在佘府这几日她就住耳房内,随时候命。”
“唯。”骙业抱拳应声,转而对琴约道,“小约姑娘,这边走。”
二人出了风辞房间,掩上门,风辞方回想起刚才宴会之后在佘府书房与佘锟的谈话。
原来,佘锟见风辞在席上动了怒,现在与他下棋又似心不在焉,便问道:“弗言可还在为适才的事心里不痛快?”
“兄长果然擅观人心。”风辞道,“小弟想向兄长讨要那个婢女,兄长若同意,定有重谢。”
“贤弟可与那侍女相识?”佘锟未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