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汉朝的长安城,呼衍哲哥的内心,满是绝望。
当初,他在飞狐口见到汉朝的神骑时,他就已经知道,此番出使,哪怕付出整个使团的代价,成功刺杀了且之。
但却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汉朝人,不需要且之的配合,他们的力量,已经完全可以撕碎整个匈奴。
所以,留在汉朝,继续待在这里,注定徒劳无功。
还不如想个办法回去报信。
将他在汉朝的所见所闻,告诉单于庭的贵族们,让大匈奴立刻警觉过来,思考对策。
或许,将来,匈奴还能有一线生机。
可惜……
哪怕是他装疯,汉朝人也不为所动。
反而怀疑起来,更派了御医。
因为害怕露馅,导致更可怕的灾难,他不得不在汉朝御医来之前,就‘忽然好了’。
反正,汉朝人也不可能因此指责他什么,更不好由此怀疑他什么。
只要汉朝皇帝还要脸,还想维系汉匈之间最后仅存的彼此信任——对于外交使团的基本尊重,他就不会有危险。
反之……
他不管做什么,都是一死!
现在看来,汉朝皇帝似乎仍有忌惮,舍不得拉下脸皮来。
这让他和他的使团,还有最后的生机。
不过……
可惜的是,自从他装疯又忽然正常了以后,汉朝人表面不说什么,但私底下却加强了对他和他的使团的全部成员的监控。
不止随时有军官监视,就连吃喝拉撒,都有专人跟着。
其中甚至不乏那些曾经的匈奴人,现在的汉朝狗腿子。
这使得呼衍哲哥都不太敢跟其他人交流,很多事情,只能自己一个人思考对策。
“走吧……”一个汉朝的校尉骑在马上催促着呼衍哲哥:“贵使,我主圣天子的使者,已经在长安城外等候您了!”
这个校尉说着也是笑了起来。
现在的汉军之中,都差不多已经知道了,谁将成为代表天子与匈奴使团进行接触和谈判的人选。
主父偃!
这个名字,现在来说还是让人很陌生的。
也就是一些消息灵通之人,知道这位是天子潜邸之臣,第一次的考举士子之一,兰陵氏的女婿,兼任主爵都尉的右都尉。
但,如今,大部分人都已经明确知晓了此人的学派背景——纵横家!
而且是精研长短纵横之术的纵横家!
上一个精通长短纵横之术的人,名为蒯通!
这可是如今天下耳熟能详的机变之士。
他曾经做过淮阴侯韩信的谋主,力主韩信起兵叛乱。
可惜韩信没有听他的。
所以,韩信死前曾经叹道:吾悔不用蒯通之计,乃为儿女子所诈,岂非天哉?
但,就算这样,蒯通都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因为他那张嘴实在太厉害了。
能把活的说死,死的说活。
居然让高皇帝都舍不得杀他。
顺便说一句,如今天下耳熟能详,甚至连不识字的农民都知道的一句名言,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就是出自蒯通之嘴。
而这位主父偃是齐人,而且是临淄人。
这就不得不让人联想到,他可能是蒯通的再传弟子或者徒子徒孙这样。
所谓名师出高徒。
蒯通如此厉害,这个主父偃自然应该差不多哪里去。
所以,汉军上下,都有些期待。
期待见证一个新的典故,或者说新的成语的诞生。
要知道——历史上,纵横家发明和创造的成语,数之不尽。
其中大多数都是脍炙人口,天下皆知。
譬如得寸进尺、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隔岸观火、长袖善舞等等等等。
在世人的印象里,纵横家出马,必然能创造一个新的典故,一个新的成语。
而在过往的历史上,每一位知名的纵横之士,都至少创造过一个被明载史册的典故或者成语。
一个新的成语!?
多新鲜的事情!
不仅仅汉军,就连长安城的八卦党也对此表示非常有兴趣围观。
所以,在长安城外的那个名为‘渭河亭’的亭里附近,许多的八卦爱好人士,游离徘徊,还有小说家,拿着笔墨,乘着马车,在远方的直道上围观。
大家都兴致勃勃的准备要cos一回史家的角色。
倒是,此刻坐在亭里的屋舍之中,穿着朝服的主父偃,显得颇为紧张。
自从蒯通之后,纵横家士子几乎不再出现在人们的眼前。
以至于,如今诸子百家复起,连沉寂已久的杂家都有复苏和崛起之势的今天。
他和他的纵横学派,却依然默默无闻。
全天下学习纵横术的文人士大夫加起来,可能不过百人之数。
其中,大部分活跃在齐鲁一带。
但,作为齐人,主父偃有过很深很深的亲身经历。
那些围绕在他的马车后面,在他的身后,侮辱、挑衅和谩骂的声音,他至今依然记得很清楚。
“主父偃,十八岁,学纵横,长短不能合,大小不能制!”他在心里念着这句当年临淄的孩童们在他屁股后面嘲笑他的话。
他内心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主父偃当然知道,这些话,哪里是孩子能想出来的吗?
分明就是儒家的士子和士大夫在背后搞鬼。
他们要对每一个异己赶尽杀绝,尽力打击和****所有的不同意见者。
将自己的对手,从ròu_tǐ到精神、灵魂全部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