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广带着众人,离开犷平,继续北上,在当天下午傍晚时分抵达了渔阳郡最大,同时也是渔阳东北部最重要的前敌军塞——要阳都尉所。
要阳都尉所与渔阳的郡名一样,都源于河流。
在要阳塞的南方,要水从塞前流过,形成一条天然的护城河,故此,燕人选择在此筑城。
同时,要阳塞还背靠着潮山山峦,潮水从山中流出,基本上,从南方来的敌人不可能攻击到要阳。
另外,要阳塞与渔阳另外一个重镇白檀互为犄角。
在要水与濡水之间的广阔山区,敌人只能选择攻击要阳或者白檀的其中一个。
而这立刻就会解放另外一个要塞的守军。
当年燕国兵就是靠着这一手,耍的东胡人团团转。
打要阳,白檀军队就可以顺着濡水去捅菊花,打白檀,要阳守军出要水,走直道,照样能让你欲仙欲死。
不过,现在,这些地区最大的问题就是兵力不足,粮食不够。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它们是在造襄长城的外围塞城。
没有燕山的遮蔽,也得不到长城的掩护。
所以,敌人很可能根本不管它们,直扑在长城的滑盐和虒奚。
但偏偏,这两个地方不可以放弃。
因为,通过今天一整天的观察,李广已经明白,为什么燕秦至今,汉军都要在造襄长城之外的这个地区设置重兵。
原因就在于,造襄长城,攻强守弱。
倘若放弃这两个地方,其实虒奚和滑盐就失去了辗转腾挪的空间,会被敌人窒息而死!
但有了这里,整条防线就活了过来。
从虒奚和滑盐塞出发的汉军,可以安全无虞的在广阔山区活动,打击任何想打击的敌人。
而且,倘若弃守这两个地方,对虒奚和滑盐甚至渔阳塞的守军,都会构成巨大威胁。
没有了要阳塞和白檀塞控扼住潮山、潮水以及要水、濡水后。
匈奴人就可以借着河流的便利,长驱直入。
匈奴的辎重,甚至都不需要人来运了。
他们完全可以在上游扎个筏子,让木筏顺流而下,不知道要省多少力气!
李广在巡视了一圈后,心里面多多少少有了些眉目。
他对众人道:“山河形胜,要阳可守而不能守!”
“准备做好撤离要阳和白檀百姓的准备,全部撤退到犷平之后的平谷县!”李广当机立断:“现在就开始着手撤离,动员军队,深入村亭,帮助百姓撤离!”
“同时准备好柴禾和油脂,随时准备焚城!”
“将军!”要阳都尉阳时立刻就急了:“要阳和白檀不可弃啊!”
白檀县县令兼任白檀都尉的张奉更是红了眼睛:“祖宗之地不可弃!将军若弃白檀,请从俺尸体上跨过去!”
对燕人来说,故土家园之情是最难割舍的。
尤其是对于这些选择留在这寒苦之地的军官,更是如此。
若非深爱着家乡,舍不得离开故土的山水,他们早就去安东了。
安东的护濊军、各屯垦团还有那朝鲜国,全都是求贤若渴。
但他们却不为所动,选择留下来。
这渔阳之地,虽然贫瘠,虽然寒苦,虽然困难。
但,这是他们的家乡,是父老乡亲和祖辈生活的地方,是祖宗祠堂之地。
放弃了家乡,等于放弃了对祖宗陵寝和宗族祠堂的保护。
只要想到祖先和宗族的先人陵寝可能会受到匈奴人的袭扰甚至破坏,他们就难受的想死!
就连渔阳塞都尉梁显也说道:“将军就不再考虑一下吗?要知道,欲守长城,必守要阳和白檀,这是祖祖辈辈留下来的教训!”
“要阳和白檀若失,长城的虒奚和滑盐两塞,也就成为了匈奴骑兵的活靶子……”梁显诚恳的分析道:“还请将军三思!”
李广点点头,道:“俺当然知道,要阳和白檀的重要性,俺也看过了地图和旧日的档案,非是那种不顾现实的人……”
李广在长安做卫尉的时候,每次上朝,他的前方坐着的一直就是汉家元老俞候栾布。
作为前辈,栾布也曾经给他讲过一些渔阳、上谷和右北平的常识。
而栾布对燕蓟长城的评价一直就是——攻强守弱!
如今,亲眼看了长城和长城外的地理地貌和城池情况后,李广更是已经理解了栾布当年说的话的意思。
他望着众人,道:“俺说了,要阳可守而不能守……原因就是……此番来袭的虏骑,不是一万两万,而是至少五万甚至更多!”
“整个渔阳的男丁加起来,也可能没有这么多……”
“且虏骑先锋,必定锐气十足!”
“兵法说:一鼓作气,再而衰,其次竭!”
“俺的想法是,避开匈奴的锋芒,诱敌深入……”李广笑着说道:“然后,我军在这里,给匈奴人来一下狠的!”
李广举着地图,手指在要水和潮水交汇之处的山陵地带重重一指:“一口就要吃掉匈奴人一个万骑!”
“诸君,坚守城市,俺们可能要直面匈奴主力的锋利,无数同袍和手足,将会战死,而且,他们的死还将毫无意义!”李广说道:“打纯粹的防守战,这是不行的,也不可能靠防守守住渔阳长城!”
“别说是这里,就是雁门关,也不能靠纯粹的防守守住……”
雁门关,是天下雄关!
也是人们耳熟能详的要塞。
但是,在过去的五十多年里,雁门关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