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王和蒙王他们果真带着卫队去堵淮南了?”刘彻放下手里的笔,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脸色难看至极的窦彭祖和刘敬。
“回禀陛下……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窦彭祖都快哭了,匍匐在地上,连动都不敢动。
刘敬更是腿肚子都抽筋了,哭丧着一张脸拜道:“陛下,快快做决断吧……”
“剧孟……”刘彻扭头对着矗立在自己身后的驸马都尉吩咐着:“淮南王现在到那里了?”
“回禀陛下,据有司报告,已经过了华阴了……”剧孟低头答道,同时手已经放在了剑鞘上随时准备受命。
“那就麻烦爱卿带人去走一趟,务必拦住淮南的车驾,直接带到长安来……”刘彻淡淡的吩咐着:“德阳庙那边,淮南就不要去朝觐了……”
剧孟闻言,立刻就出列一拜,然后带着人,走出了大殿。
窦彭祖和刘敬跪在地上,相互看了看,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恐惧和震惊。
自太上皇驾崩以后,汉室历史上,还从未出现过有诸侯王归京而不朝祖宗神庙的例子。
而天子如今的这个决定,几乎是等于告诉天下人——淮南王不孝,不可朝先帝神庙,以免亵渎祖宗神灵。
这种无声的指责的杀伤力是非常巨大的。
这种程度的指责,几乎将立刻切断淮南王刘荣与先帝之间的所有联系。
一个不孝子,怎么有资格继续继承自己父亲的权力?又如何有脸继续得享父亲神灵的庇护?
窦彭祖和刘敬的心里都清清楚楚,一旦剧孟走出这个大殿,阻止了淮南王前往德阳庙。
那么,就等于在道德和礼法层面,将淮南王开除出先帝子嗣的序列。
但他们两个什么都没有做。
因为……
刘荣的死活,与他们有什么干系呢?
甚至,他们的内心深处,说不定巴不得刘荣赶紧去死。
因为,这个先帝长子的存在在现在,已经成为了朝野公认的麻烦制造者。
他肆无忌惮,破坏法律,他忤逆不孝,败坏道德……
他的存在的本身,就是对刘敬和窦彭祖身家性命的威胁。
一旦这位主捅出什么大篓子,第一个背锅侠,不是他们这两个负责宗室管理和礼法制度的大臣,还能是谁?
所以,刘荣赶紧去死,就是这两位汉家九卿内心的共识。
只是,他们不敢说出口而已。
“两位爱卿,先去忙吧……”刘彻站起身来,道:“朕得去一次东宫,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禀报一下此事……”
“诺……”窦彭祖和刘敬连忙顿首拜道。
刘彻嘴角微微一笑,心里面,简直乐开花了。
一切都如计划的那样完美。
这一年来在刘非这张大嘴巴的宣扬下,刘荣的所作所为,几乎被传的满天下都是。
而绣衣卫探子制造和渲染的各种刘荣胡作非为的段子和故事,更是市井皆知。
到现在,刘荣已经成为了天下的弃儿。
朝臣们眼中的麻烦制造者,舆论眼里的昏王暴君,人民眼里的不孝子。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现在,是时候将刘荣身上的那层保护伞剥离下来了。
先帝长子?
今天以后,他就不再是天下人眼里的先帝长子了。
他只会是一个不孝子,一个被众叛亲离,一个被兄弟鄙夷、朝臣抛弃,万民唾弃的昏王、暴君。
他的历史定位,只会是管叔和蔡叔。
当然了,戏一定要演足,最起码不能让人一眼就看穿。
必须是‘朕固争之而不得’,不得不‘挥泪斩马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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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彻来到长乐宫永寿殿时,两位老太太,早就在等着他了。
“皇帝,怎么回事?”太皇太后窦氏首先就问道:“哀家听说,江都王、蒙王、鲁王、赵王等带着卫队去阳陵,要阻拦淮南王朝德阳庙?”
薄太后也是一副担忧的模样,说道:“母后说的极是,哀家听说了这个消息,也非常震惊!这江都王、蒙王、鲁王、赵王,怎么回事?哀家担心,先帝神灵受扰,祖宗震怒啊……”
对于两位太后来说,现在,她们的世界,只有自己和自己的历史定位问题了。
两位太后,自然是都想在历史上留下一个贤后的名声,让万世敬仰。
事实证明,这似乎是很容易就可以达到的目的。
她们只需要学习已故的太皇太后一般,在宫里清心静养,名声和赞誉自动就会到她们身上。
但现在,忽然发生了这种事情,还是在新年大朝议之前,天下郡国上计吏以及天下列侯勋臣、属国使者的面前,老刘家忽然玩起了兄弟操戈,手足相残的戏码。
两位太后,自然是非常震惊和震怒的。
刘彻面露难色,长身一拜,道:“皇祖母、母后,请息怒……朕已经派了驸马都尉剧孟前去调节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嗯,剧孟很快就会把刘荣带到这东宫永寿殿,到时候,就是一场盛大的批斗会。
诸王兄弟甚至宗藩旁支、宗室诸侯以及外戚大臣们,一定会在两位太后面前,将刘荣过去的所作所为全部揭露。
到时候……
不过,在那以前,刘彻得继续在两位太后面前做好一个弟弟应尽的职责。
窦太后何等人物?
这几年,她虽然放弃了权力,但是,她终究曾经是一个手握大权,且经历过无数血雨腥风、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