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德五年的春天,一场地震忽如其来。
这次地震的震级比较小,大约只有五级,甚至可能还不到五级,造成的财产损失和人员损失很少。
长安城只是感觉到了大地明显晃动了一下,大约有几个茶杯在这个时候掉在地上摔碎。
震中位置是在长安以西,靠近鸿固原的一个小山村。
地震造成该村房屋倒塌,并且有一人死亡。
但,这场地震,让刘彻浑身冒出了一阵冷汗。
“还好朕去年就解除了这个定时炸弹……”刘彻叹了口气:“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若那些商贾的作坊,还在鸿固原那边。
刘彻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些商人,必然是一个也跑不掉,统统要掉脑袋。
更可怕的是,这事情肯定会被儒家解读成‘机变械饰’,有不法之徒,妄图用‘机心’来扰乱天下,于是上苍震怒,大地地动。
刘彻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高枕无忧,可以笑嘻嘻的端上一个小板凳,坐看公羊派吊打鲁儒?
怕是早就不得不救火了!
但,这场小型地震,在关中人眼里和其他人眼里,也就那么一回事了。
自平王东迁,关中就进入了地质活跃期。
国书,甚至记载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记录的八级大地震——岐山大地震。
史载:三川竭,岐山崩!
岐山大地震或许离关中人的记忆太过遥远。
但另一场规模丝毫不逊色于岐山大地震的地震,却依然让人记忆深刻。
吕后二年正月,关中与汉中交界的地区发生了规模超过八级的武都大地震。
这次地震,彻底改变了整个汉中和蜀郡的许多地貌。
古汉水因此不复存在——它被地震造成的山体滑坡和泥石流堵塞,变成了一个个堰塞湖,这些堰塞湖,至今依然在阳平关外,这就是史书上记载的所谓‘天地大泽’。
这次地震,甚至还影响了后世。
后世的嘉陵江的上游,其实是古汉水的上游。
地震迫使古汉水截留,同时,迫使嘉陵江无法流入四川。
于是嘉陵江袭夺了古汉水的上游水域。
禹贡所载的:沧浪之水,过三澨,至于大别,南人于江的景象从此不复存在。
而对今天的汉室,那次大地震最重要的影响,就是关中人面对地震,颇为淡定——当年,武都大地震,持续了八个月,从吕后二年正月一直到该年八月,余震依然持续不断,关中的震感非常强烈。
而且,在今天,那次大地震,也成为天下人指责吕后的罪名——若非你牝鸡司晨,怎么会发生这么严重的地震?肯定是你的错!
所以,尽管这次地动距离长安甚至可以说近在咫尺。
但,大家依然歌照唱,舞照跳。
并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关中人的注意力,更多的被另外一个事情给吸引走了。
元德五年春三月十四,刘彻正式下达了迁函谷关于新安的诏书。
关中的地理,因此东移三百里。
对这个事情,关中士绅和百姓都是议论纷纷。
有支持的,也有吐槽的。
但,反对声寥寥无几。
至于新安和新安县以南的广大地区的老百姓,只能用热泪盈眶和喜极而泣这两个词语来形容他们的感觉了。
这个很好理解。
就好比后世南京吃了马鞍山,你看看马鞍山市民会怎样表达他们的喜悦之情?
旁的不说,终于成了关中人,这个原因就足以让这些地方的百姓载歌载舞了。
更别提,进入关中,就意味着享受到与关中一样的福利。
包括上林苑的避难所和粮食保护以及优惠的盐铁价格和优惠的税收政策。
虽然,新安及其以南的广大地区,一时半会,还不能算关中人,要等函谷关迁过来,建成以后,他们才能从法律上被视作关中人。
而刘彻的注意力,则从广关之上,转移到另外一个方面——移风易俗!
移谁的风?易谁的俗?
包括江都国在内的,东海郡、会稽郡、豫章郡的这片东南之地的风与俗。
早在刘彻即位时,就有会稽郡的监郡御史报告:会稽民俗崇鬼神,常以牛羊祭,百姓民困乏于此。
刘阏去了江都后,也不止报告:江都百姓喜巫神之属,祭祀耗费颇重,常至生活困乏。
至于刚刚归化的东海郡就更夸张了——其民无不以祀巫神为要,常倾家荡产,以祀巫神。
这是当地几百上千年的传统了。
百姓生病或者喜丧,都爱祭祀巫神。
而且喜欢拿着牛来祭祀。
这是因为牛耕在当地并不普遍的缘故。
东南地区,到现在为止,除了少数地方外,大部分农村,依然停留在刀耕火种的原始耕作时代。
在这样的情况下,牛耕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加之,当地是以水田为主的耕作环境,血吸虫肆虐,百姓常常容易患上血吸虫病。
出现种种在人们眼里怪异而荒缪的病症。
愚昧无知的百姓,在遇到这样的问题时,求医无用,只能求助于虚无缥缈的巫神。
在即位之初,刘彻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自然也不敢去碰这个问题。
但现在……
刘彻已经有了处置和解决这个问题的能力与决心和条件。
“昔者,西门豹治邺,以诛河伯,由是大治之!”刘彻端坐在宣室殿的正殿上,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