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梁山寺里光华敛去,归于沉寂,清静安详。为了不暴露行踪,赵志武特命炮筒子撤去了大雄宝殿和观音殿的警卫,集中一切力量,开展外围监视工作,一只夜莺也不准飞进来,美其名曰颠倒过往,调整思路,外紧内松,张网以待。
一切安排停当,赵志武换了一身轻便的行头,出了方丈室,不走大路,专挑小径,避开人群,小心翼翼地潜伏进了观音殿。
观音殿里灯火长明,观音菩萨笑看苍生。赵志武在殿中略微停顿,确定没被人跟踪,轻轻一跃,拨动净瓶,启动机关,一闪身形,钻进了甬道。
剑齿虎曾对赵庄有恩,但这个人就像风一样,背景来历太过神秘,赵志武虽然对他颇具好感,然而,当此多事之秋,知人知面不知心,也不敢绝对信任,进入甬道之后,便打点起十二分精神,手扶配枪,全身戒备,以防不测。
甬道并不长,须臾功夫,赵志武便来到了地厅门口,张目一瞧,一盏油灯忽明忽暗,起伏跳动,剑齿虎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恭候访客,依然是黑衣罩体,黑纱遮面。
赵志武紧走两步,来到桌前,也不客气,径自在剑齿虎对面的椅子上坐定,心中自有计较,努力做出一副从容的模样,以免被人小瞧。
剑齿虎嘿嘿一笑,说:“豺狼来了有猎枪,朋友来了有好酒。赵局长,长夜漫漫,既来之则安之,咱们边喝边聊,如何?”
赵志武扫了一眼桌面,但见席间剑门豆腐干,剑门火腿,张飞牛肉,川北凉粉,剑门老酒,应有尽有,从成色上看,俱都新鲜着呢,恰似刚出锅的一般,必然是刚从剑门街上采买所得,更无怀疑,一念及此,心中不禁暗自惊疑,梁山寺已经被炮筒子围得水泄不通,剑齿虎竟能在几个时辰之间,不动声色地张罗出这样一桌席面,端的是神通广大,匪夷所思。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剑齿虎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下山上山,那么,江湖上其它真正的高手,也就能办到。因此,炮筒子所谓的戒严之后,梁山寺里绝对无人进出的话头,多半是靠不住的了。
赵志武心念电转,由一桌席面举一反三,接连想到了几层利害关系,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适时,乍见剑齿虎已然举起了酒杯,不敢怠慢,赶紧端起酒杯,迎了上去,一边碰杯,一边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恭敬不如从命。”
剑齿虎放下酒杯,展臂拎起酒壶,把酒满上,说:“剑门规矩,君子之饮酒也,受一爵而色洒如也,二爵而言言斯,礼已三爵而油油,三杯通大道,这头三杯酒,咱们只管埋头苦干,如何?”
赵志武欣然举杯,附和说:“规矩重于泰山,自当客随主便。”
觥筹交错,须臾之间,三杯酒便已经下肚。剑门老酒甚是刚烈,赵志武的面sè_qíng不自禁就沱红起来,剑齿虎黑纱遮面,酒色上没上脸,不得而知。
剑齿虎夹了一片张飞牛肉,轻轻地放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混不清地示意赵志武说:“赵局长,无垢和尚的命案发生后,你迅疾驻跸梁山寺,终日忙于查案,早晚清茶素斋,嘴里怕是早已寡淡无比了吧,这里是梁山寺的地厅,用不着守清规戒律,席间酒肉俱是剑门街上有名的美味,赶紧尝尝,且解解馋。”
既来之,则安之。赵志武连日忙于公务,早晚吃斋,肚子里早已没了油水,十分寡淡,经剑齿虎一番劝导,又临满桌佳肴,顿时食指大动,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未几,酒足饭饱,赵志武念及此行的目的,且放下筷子,凝望着剑齿虎,言辞恳切地说道:“剑先生乃是世外高人,行踪飘忽,眼光独到,消息灵通,对于世间俗事自然洞若观火,在下心中有几个谜团,百思不得其解,希望剑先生能不吝赐教,指点迷津。”
剑齿虎饮了许多酒,豪气渐生,闻言哈哈一笑,说:“人贵有自知之明,赵局长切莫给我戴高帽子,我并不是什么世外高人,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凡夫俗子。到是赵局长绥靖剑门治安,事必躬亲,鞠躬尽瘁,措施得当,法纪严明,把剑门治理得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才可称得上是‘高人’二字。”
赵志武也笑了起来,说:“剑先生,咱们肉也吃了,酒也喝了,相交未深,纵然还算不得知己,但酒肉朋友却是名副其实了。夜已深了,咱们就不要再互相吹捧了,要是再吹捧下去,阁下准备的这几瓶酒怕是不够喝的呢。”
剑齿虎双掌一击,爆发出一声脆响,说:“赵局长天纵神武,自是海量,无边无际,再喝下去,我却非当场出丑不可。得了,酒足饭饱,言归正传,赵局长心中有什么难解的谜团,且讲出来,但凡是我知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实奉告。”
赵志武双手抱拳,作了一个揖,诚恳地说:“足感盛情,先行谢过。剑先生是观音菩萨肚子里的蛔虫,梁山寺里的一举一动自认碌亩目。在下想请教的第一个问题便是无垢和尚的命案,这个案子端的很是蹊跷,我费尽心思勘查多日,到头来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请阁下慷慨陈情,指点迷津。”
剑齿虎闻言,想也不想,便爽快地回答道:“关于无垢和尚的命案,你的确是问对了人。坦言相告,如果不是剑门赵庄与我有些渊源,而赵局长恰好又是赵庄的二少爷,换做旁人来查这个案子,纵然最终能勘破此案,估计也得大费周章,假以时